隔日元宵,清早蘇蔓一人在慕容缺房內,將自家血取了盛在碗盞,慕容缺鮮血滴入,兩相觸碰,溶為一體。蘇蔓欣喜,將腕劃開,內力催動,體內鮮血汩汩流入慕容缺體內。
逐漸模糊的意識裏,她將臉貼近慕容缺,感受他微弱呼吸,和自己一起跳動的脈搏,輕聲細語,在耳邊呢喃。
“自此,你血脈中有我,再沒什麼能將你我分隔。”
“今日生辰,我收到此生最好禮物。”
蘇菁來叩門時,她已無力抬首,但眉目間那般堅定磊落的光輝,幾乎迷墜了蘇菁雙眼。
七日後慕容缺醒來,蘇蔓猶未恢複,行動間不若平時歡快利落。慕容缺冰雪聰明,雖則無人捅破,但瞧了蘇蔓腕上傷口,自己又陡然血氣充足,已是明白了十分。
他是內斂之人,感激不在言表,隻是越發溫柔順從,樣樣順遂蘇蔓心意,將她寵慣的象個孩子。
這夜,蘇蔓吃了太多甜膩點心,睡下時不如平素安穩,一個驚醒,瞧見慕容缺坐在床側,對了她腕上傷口發怔。
那眼神淒愴,分明在計算愛剩餘的短暫時光,還有填不平的對她虧欠。
蘇蔓一時激動,摟住他腰,咬牙切齒二字:“別去,別去。”
千業教聖日臨近,慕容缺當然明了蘇蔓所指。
心底裏,有家國河山,有阿那然臨終重托,還有,淳兒所中蠱毒,都是必須擔當的重責,非去不可的理由。
但是不知為何,這樣星光裏,她那滴清淚,卻將一切衝卻,叫慕容缺不由自主應了聲:“好。”
三月,本是萬物萌蘇的時節,慕容缺卻益發沉默,那沉重心事,再怎麼也掩藏不住,自點滴裏漫了開來。
是日清晨,他如常練劍。自蘇蔓將聖女血輸入他體後,那藥力極有助於內力滋長,慕容缺雖不知其功用,但分明覺得練劍進程大快,這一日舞劍,無意之間,竟跨越了一層境界,練成劍中第九式落陽,劍風悲壯雄渾,已凜然有王者之風。
蘇菁擊掌盛讚,慕容缺收劍,卻瞧見蘇蔓緩步出了房門,手中提了沉重包裹,朝他盈盈笑著。
“走吧。”她道:“此去聖壇路遠,該出發了。我與你同去。”
如此善解心意,不叫對方一絲為難。慕容缺前去,接過包袱,一時竟也哽咽無語。
蘇蔓卻自一笑,挽住他臂膀,象平日般仰頭瞧他:“若是不去,怕你此生良心都不能得安。”
“隻是這次,你別想再撇下我。”
她已決意共甘苦患難,慕容缺還能奈何,隻得柔聲應允,蘇蔓一個雀躍,自懷裏掏出阿那然所遺地圖,細細瞧了半晌,終於辯明方位,將手一揮,道:“往東。”
蘇蔓本是路癡,若是往東,怕是此生也到不了聖壇。慕容缺也不爭辯,出了門徑自領她往南,蘇蔓毫不知情,一路嘻笑,慕容缺心情大好,半月路程,身內疾患竟未曾發作一次。
最終,離那圖上聖壇愈來愈近,蘇蔓明顯話少,想輕快些調節氣氛,但到底力不從心。
聖壇,位於固鄴關南一座不知名山峰,入口隱秘,在一塊巨大青石背後,需有人在青石上擊打暗語,三長三短,方可由壇內人啟動機關進入。
這些,阿那然在一張窄窄地圖上到底無法描述清楚,慕容缺和蘇蔓在山中潛伏數日,終是等著了姍姍來遲的千業教徒,一番恫嚇之後方才得知。
千業教徒一色白衫,腰纏玄帶,帶上繡有窄葉,葉數表明地位。這被慕容缺擒得的兩人腰纏七葉,地位不是甚高。蘇蔓搶先將一人衣衫剝了,穿上身,腰帶太長,衣衫拖地,樣子很是滑稽,瞧著自己也是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