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流湧動(1 / 2)

故地,隻留一片蕭瑟的葉,飄落在記憶的一隅。舊情,唯有一句埋沒的話,消散在歲月的一角。幽深的荒野裏,一人默默奔馳,大雨模糊了塵世客的影跡,隻留下縈繞的哀傷。散發著無邊詭秘的深林,橫貫在行者的前方。這模糊了天地的雨,敲打在寂寞的深林裏,響徹人世最孤獨的聲,空響,是噪雜的寧靜,讓人壓抑得好似喘不過氣來。隻見來人毫不猶豫,飛身縱入深林中,化作一道雨中魅影,穿梭於林間。微不可察的呼吸,回蕩在自己的耳邊。那些遙遠的往事,還如昨日一樣曆曆在目。都說人生無常,原來並非是空穴來風。頭頂上,雷光在聚集的濃雲中遊動著,醞釀著更大的風雨。一把傘靜靜的懸掛在樹上,搖曳著悠然的風鈴,奏響單薄的音樂。似是在迎接著歸家的旅人,帶著三分怨懟,三分歡喜。深深的殿堂內,長明著一盞血紅的燭火。帷帳輕啟,婉轉不為人世所知的聲。“你回來了。”燭火中,一個嬌小的人影擦拭著手中的短劍,窈窕的影火光中輕晃。稚嫩的聲音回蕩在來人耳畔,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大石,激遝起無數的漣漪。何處是家鄉?人這一生,若能有一個歸處,有一個願等候自己的人,已是足矣。“心兒,我回來了。”壓抑不住的疲憊和疼痛,緩緩從晴天唇間流瀉而出。懷心放下短劍,轉頭看著眼前的人,嬌小可愛的臉龐掛著不合年紀的憂心忡忡,眼神仿佛下一刻就是世界終結一樣般空白而悲傷。“你真的沒有問題嗎?我要代替你去玉華,你也不同意。”“沒事,隻是稍微受了點傷,沒什麼大礙。”晴天微微一笑,放開按著仍在緩緩滲血傷口的手。“衣服都染紅了,還說沒什麼大礙?你給我去那邊坐下。”懷心小臉一鼓,生氣的瞪著一副渾不在意模樣的晴天。“隻是這點小傷,不會死的。”晴天自虐的按了按自己的傷口,依稀還帶著滅凡劍和他的氣息。當初和他並稱玉華天命,如今卻覺得那些事情,都遙遠得如同已經隔世經年。“胡說,你死了我找誰哭去?”“......”“讓你去那邊,聽不見嗎?”“我知道了,我聽你的就行了吧。”懷心看著他被鮮血染紅的白衣,眼中流露出擔心與憤怒的神采。“你竟然不還手,讓那個叫熾華締命的人打嗎?”“我沒辦法對他動手,而且他並不叫熾華締命,而是叫君熾華,締命隻是一個稱號。”晴天向懷心解釋。“他叫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這種事情不能有下次。以後他讓我來處理,不然你一定會比我先死,到時候還得替你找棺材,這算什麼懲罰!”懷心嘴不饒人的接連說道,說話的同時開始清洗晴天敞開胸膛露出那洞穿的恐怖傷口。“這可不行,不能讓你的存在被他們知道,如果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一定會出大事的。嘶,你是故意的嗎?”懷心嘿嘿一笑:“反正你答應過我,絕對不能比我先死。”說完又狠狠的在傷口處捏了一把,晴天倒吸一口氣,差點沒叫出來。晴天苦笑著低下頭,沒有再說什麼。一時間這座藏在洞穴裏的魔殿,安靜得可以聽見外麵林海的種種聲音。彼此的呼吸聲,清晰的交纏在寂靜的殿裏,在燭火輝煌中,映照出兩個被宿命所綁住的人,那片刻的寧靜。“狀況如何?”懷心微蹙著眉頭。“我已加深了封印,十三柱仙脈應該不會有問題。”晴天依靠在椅子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那就好,如果你傷成這樣還沒有什麼結果,我一定踩扁你的臉。”聽到晴天的話,懷心似乎鬆了一口氣,語調也變得和緩了一些。“你真的把我當傷員嗎?”晴天忍不住問道。“沒有,我什麼時候允許過你受傷的!”懷心放眉頭一挑,忿忿不平狠狠踩了晴天一腳。晴天聽著這言語,露出一絲苦笑。“好歹給我留點人權吧。”懷心淡定得如同大山一樣,以不容置喙的口氣的說道:“你是我的仆人,所以沒有人權。”晴天無言的看著挺起壓根就看不出來的胸脯的懷心,沒有對這說法提出任何反對。“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懷心看著露出奇妙表情的晴天,眼神裏跳躍著危險的火苗。晴天輕撫胸前的繃帶,低聲說道:”完全沒有,蘿莉,平胸什麼的我一點也沒想過!”“你說誰是貧乳蘿莉啊?”懷心不滿的嘟嚷,竟然沒有大發雷霆,看來對自己已經是半放棄的狀態了。“難不成你以為自己是禦姐類型嗎?”晴天啞然失笑,提起十二分精神預防被這樣揶揄的懷心發狂。似乎是覺得晴天受了傷不好發作,懷心壓下已經衝到腦門怒氣,非常生硬的轉移了話題。“仙族方麵的情況怎樣?”聽到懷心提起正經事,晴天也正了正顏色,頗為凝重的開口“降仙們暫時還沒有任何動作。”“那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懷心似乎心情有所平複,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說完這句話沉默了下來,望著黑暗的深殿穹頂,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凝視著空無一物的黑暗,懷心突兀的,又好似自言自語的低聲問道:“你後悔嗎?”晴天莫名釋然的一笑:“你是指哪方麵?”“哪方麵?”懷心眨眨眼睛,有些迷惑。“如果是指把自己賣給你,我還挺後悔的。”晴天自嘲般的調笑懷心,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對晴天的調笑,懷心完全不買賬,嚴肅的說道:“別打岔,我是問你,為了這件事,付出那麼多值得嗎?”“這,你不是最清楚嗎?”懷心認真的表情讓晴天沉默許久,最終帶著幾許歎息的意味說道。懷心默默的低下頭,四周頓時陷入難受的靜寂。良久之後,她才開口自嘲般的說到:“有些事情終究是命,雖然人總是說著要改變宿命,但有些注定了的事情,不是看到了結局,就可以避免的。父親他說得對,隻有人不想反抗的注定,才是宿命。”晴天低垂著眉眼,看著眼前這個露出恬然笑容的少女,不發一語。人,在經曆了許多之後,就會覺得隻有沉默,才是麵對世界最好的方式。因為所有的解釋都不過是借口。“魔族的封印方麵呢?”晴天開口打破了這個氣氛。“進魔之門頻繁出現,魔族的再現隻是時間的問題。”懷心淡然的說道,雖然他們自己也被別人稱為魔,但所謂的人魔和真正的魔族是不一樣的。就好比天仙和地仙,雖然都是仙,卻是不同世界的兩種生物。“那就等待道門的進一步動作吧!反正降仙們沒有動作,就去一趟魔冥海島探探虛實吧!”說完這些話,晴天慢慢屏氣凝神,全力調動身體中的邪靈,凝聚充斥殿內的魔能邪力,修複著被滅凡劍和”七情逆命,為情斬仙“所造成的傷。······風雨聲恍惚在夢中漸漸消去,多少往事盡付煙雨中。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鼻端,讓熾華的意識恢複了過來。睜開眼,一名蒼白的女子站在床頭,默默地凝視著放在一旁的空蟬碎片。“他回來過了?”女子的聲音如同她的氣質一樣蒼白而虛幻,空靈虛無得不真實。“海棠!”熾華撐起手臂,強行直起身來,露出有些擔憂的表情。眼前這個美麗得如同幻覺的女子,是謁天峰最後入門的弟子,眾人最疼愛的小師妹,藥芯海棠。而同時,她也是這次事件受到最大傷害的人。“他是故意避開我嗎?”海棠抿著嘴,繃著快要崩潰的臉,維持著冷漠的神情。熾華欲言又止,謁天峰五名弟子中,大師姐種神歡,然後就是禦龍上晴天,君熾華(締命),以及最後入門的朱雀和海棠。種神歡在師父素聊尚在的時候,就因為一次特殊的事件而音訊全無,至今仍然是玉華上下最緊要的事情之一。而禦龍上晴天則是殺害了素聊和掌門琰玄真人,從此和玉華仙門背道而馳,成為赫赫有名的大魔之一。藥芯海棠最愛的人,溫柔的素聊,和那個曾經屬於她的二師兄,屬於她的禦龍上晴天。那如同夢境的過去,如今卻已是花骸散盡,隻有餘香兀自困擾著不願醒來的人,成其一生的執念。窗邊望著天空的朱雀,一直沒有回過頭,她的腦海裏此刻在想些什麼呢?誰也無從得知,或許她那積極樂觀的表情之下,深埋著冰冷的傷疤,也未可知。和謁天峰關係最近的鳳音推開門走進來,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熾華似乎是早有察覺,說道:“他果然逃掉了!”鳳音點點頭,崩塌後的謁天峰,在刑執長老龍壑的主持下,所有弟子把斷壁殘垣翻了個底朝天,也不見絲毫禦龍上晴天的蹤跡。這樣的結果,讓龍壑一時感觸良多,卻最終什麼也沒多說。有些事情,既然多說無益,不如就不要多說。但七情逆命都奈何不了禦龍上晴天,這樣的結果無疑讓十一脈長老心寒。雖說熾華早有預見,但對十一脈長老來說,是不願相信玉華至高絕技會無功而返。之前玉華尚有懷疑禦龍上晴天殺害琰玄和素聊之事另有隱情,但確認了禦龍上晴天驚世駭俗的修為後,不得不承認殺人者毫無疑問就是他。十一脈長老的心思熾華心裏有數,如今的玉華,已經不能自豪的說出自己是正道領袖了。失去了修為極高的琰玄,交遊廣闊,盛名在外的素聊,甚至連被譽為玉華希望的謁天峰一脈,也已經支離破碎。這種打擊,對於玉華來說是毀滅性的。“既然這樣,他的事情就先放到一邊。海棠,你和朱雀一起去查看的進魔之門,情況怎麼樣了?”熾華強打起精神,問有些出神的海棠。已經走到床邊的朱雀代替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海棠回答道:“已確定會在魔冥海島開啟,天機道的六神極已經,隨時會進入魔冥海島。”“那麼你們這一次有遇到佛敵嗎?”聽到魔冥海島,熾華皺了皺眉眉頭,那個地方是佛敵經常出沒的地方。在‘天命’傳說尚在時,兩人曾結伴和佛敵交過手,並為佛敵恐怖的修為,殘酷的作風而震撼。朱雀搖搖頭,這次前往魔冥海島,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人。除了確認了天機道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之外,佛門方麵幾乎是一片沉寂,邪魔外道更是如同銷聲匿跡,完全不見蹤影。熾華眼神一凜,陷入思慮之中。先前和晴天突然對上,連晴天為何回到玉華都不曾想過。此時靜下來的熾華,不禁思考晴天究竟有什麼目的,思考進魔之門的頻繁現世究竟意味著什麼,思考當年大師姐種神歡消失的謎團。糾結的思緒,最終無果。熾華心頭沉重,晴天的叛離對他來說打擊太大,雖說努力做出不甚在意的模樣,但其中差異,隻有冷暖自知。熾華不說話,一時間屋子內靜了下來,各自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