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苦嗎?”不知道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或許眼前這個人讓他有些同情,當年他不離開,是因他不如蘇簡兮恨得深,不如孟煜心狠,他隻想著,也許吧,也許有朝一日,這個人會有需要自己的時候。
但可惜,這是一個哪怕走入絕境,都不會示弱的人,七年間,他遇過太多的坎,跌跌撞撞,卻也都依次走過。
“淮軒。”蕭正允聲音疲憊,如同隔著一層薄紗,聽不真切,“我需要幫助。”
洛淮軒陡然愣住,他聽到了什麼?方才還在思量的,竟然……
他不知應用何種表情,不知應該哭還是笑,還是說應該拍著蕭正允的肩膀,說句包在我身上。
他想了那麼多,最後竟然隻是淡淡的回了句,“好!”
洛槐書院從那天起就不一樣了,山長失蹤兩天後,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學生考了一番,留下不足四分之一,餘下的都發配給其他書院,而教書先生也大多辭退。
不知道葫蘆裏賣了什麼藥,混亂持續了兩三天的時間,之後,洛槐書院的大門總是緊閉,偶有人出入也大多行跡匆匆。
這日午時,從案牘勞累中偷閑的洛淮軒揉著有些酸痛的眼睛,向後揚靠在椅上,麵前暗紅木質書桌上擺放著兩遝名單,一疊是書院學生,一疊是教師。
他已仔細研究數日,小心篩選,最終留下的這些都可謂城中英才,他日定有用處。
伸了個懶腰,從桌前起身,正午時分,眾人飯食後都已歇下,難得安靜。沒想到那日蕭正允一句話,自己就費了這麼大的神兒。
河西傳來消息,孟煜已經找到蘇簡兮蹤跡,恐怕不日就會回京,多年後幾人的再次重逢。洛淮軒陷入沉思,會是什麼樣子?蘇簡兮同蕭正允之間會如何相見?
揉了揉額角,隻要一想到這幾個人湊到一起,自己就頭痛不已,如果孟煜打定主意要協助蕭翼學,自己恐怕勢單力薄。
當年,蕭正允登基,說來並非名正言順,朝中早有異議,隻是皇權在上,不可妄言。幾年後,蕭翼學成年,羽翼漸豐,論資質是先皇親子,若是即位,名正言順。
從那時起,朝中非議之聲日漲,朝堂之外更是流言四起,他這個皇帝坐的顫顫巍巍,並不得心力。
若說蕭正允無能昏庸,倒也未必,此人行事老辣幹練,治國也算嚴謹,隻是……當年事起,身側諸人多認不妥,為達目的,他下了狠手。故登基之後,身側留用之人少之又少。
說來,也算憾事一件。
洛淮軒深吸口氣,正要轉身回案前繼續斟酌,敲門聲卻突然響了起來,他微微一愣,這個時候,何人來此?
“誰?”
“是我。”應聲幹淨利落,又敲了敲,“開門。”
洛淮軒遲疑一下,這個人怎會來此,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會敲門。
房門打開,屋外站著的男子身著盤金彩繡對襟長衫,尋常人瞧來不過書生,可洛淮軒知道,這人不簡單。
江湖三閣五樓中宰諸樓樓主尉遲歸。
瞧見洛淮軒,尉遲歸臉上表情從頭至尾都沒變過,邁步踏入房中,留身後人關好屋門,自己則隨意找了個地兒坐下,瞥了眼洛淮軒,“當年我敬你學識,認你為友,如今竟做起朝廷的走狗?讓我宰諸樓樓主以後如何麵對江湖兄弟。”
洛淮軒歎了口氣,“我隻想說,你那宰諸樓的名字能不能改一改,不然我總覺得你這個友人幹的是殺豬的營生。”
“別在我這兒耍嘴皮子。”尉遲歸不屑一顧,從桌上拾起寫滿名字的兩遝紙,“就指望這些人成事,下輩子了。”
洛淮軒也是無奈,“我手中也就這些人,其他的……”他話語頓了頓,“各個像你這般,混跡江湖,待我如朝廷走狗。”
“別說我沒提醒你。”尉遲歸冷哼一聲,“蘇簡兮可已經從河西啟程,算算也就半月,定達京師,隨行的除了蕭翼學和孟煜外,還有了悟和尚,這些人湊在一起,不如讓你那皇帝好好想想怎麼保命吧。”
“尉遲。”洛淮軒斟酌半晌,還是決定開口,“當初你我相識,你可是欠我一條命的。”提及此事,尉遲歸眉毛動了動,明白此意,“你決定了?”
“是我的遲早推不掉。”說此話時,他言語間滿是無奈。
尉遲歸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在一旁桌上,“想來此番你也要用到,今日專門送來,雪錦閣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