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25日15時03分於廣東文學藝術中心9樓[3]文學評論·歲月風流歲月風流
二十年,人生的長河。
二十年,曆史的瞬間。
長河與瞬間,唯有獨創性的勞動與收獲,最真實,也最充實。
因為,它是生命個體極限的淋漓發揮。
《廣州文藝》誕生初始,時代在壓抑,人類的理性在磨損,科研成果在耗散,良知在麻痹甚至在泯滅,不可能先知先覺先行,也必不可免地要順應和參與某種錯誤、邪惡的潮流與導向。但並非出於本心,更不是出賣人格、良心與道義,曆史的過錯與罪行,首先要由曆史自身承負。
對於每一個普通的人而言,懺悔與檢視,是為了後來的警醒、告誡,為了不再重蹈覆轍,為了更坦誠、更客觀、更公正地麵對現實與未來。
曆史總是要沿著它自身的軌跡運行。
包括一代偉人,隻有順應與把握,才能推動與創造曆史;反之,則碰壁、挫折甚至毀滅。
在無情的曆史法則麵前,大人物與小人物,命運皆然。
《廣州文藝》經曆了幾年的慘淡經營,與曆史老人一道走進了萬物複蘇、萬象更新的大時代。作為大時代的一個小角色,《廣州文藝》不失時機地把握住自己,舒展開柔嫩的羽翼,翹盼在藍天長嘯幾聲。
發起“愛情”與“悲劇”而且是“社會主義悲劇”論題的公開討論,顯示了衝破舊有框架的思想解放者的銳氣與鋒芒,為新時期文學樹起了自己的第一塊界碑。
“都市文學”的率先倡導,“特區軍旅文學”的實踐上理論上的參與,《廣州文藝》為新時期文學樹起了第二塊界碑。
經濟上首創資金自籌,自負盈虧,《廣州文藝》為新時期文化藝術體製的改革樹起了第三塊界碑。
創作上,二十年的時間代價,終究沒有出現飲譽全國、民眾叫絕的大作傑作,這總是遺憾的。但它仍然以自己的開放思維形態、大都市文化氛圍,乃至繽紛的女性文學世界,擁有相當的青年讀者。
能給曆史、曆史的某個領域,留下一點痕跡、一道聲音,人生才稱得上沒有浪費,才有了存在的價值。
人對創造的追求無止境,精神的追求無限。但對種種償還與回報,卻應該有止境,對物質的個人需求,是有限的。
人,大寫的人,應該變得愈來愈高尚,愈健全,愈文明。
精神的享受與攝取,遠比物質重要、寶貴——尤其是對於一個文化人,一個有知識有教養的人,一個精神創造者。
如果一個人聚斂了大量的財富,而精神上貧血、萎縮,花謝花萎,那才是真正的、也是最深刻、最痛苦無比的人的意義上的悲哀。
自然,純粹的非物質主義,“貧窮社會主義”不是唯物史觀。抹殺、侵犯知識產權,更違背了現代人類必須共同遵守的法律與道德。
精神產品不完全等同物質產品。雖然,精神產品進入了市場流通領域,它就具有某種商品的屬性。正如情義無價,傑出的、優秀的精神創造,也是無法用金錢來計量的。那些將精神的劣質、平庸的產品推向市場,而且漫天索價,則不足取。
人類生存的方式,是精神的,也是物質的。那些為人類豐富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作出過創造性工作和奉獻的人們,那些精神世界的情操高尚、寬廣、豐富的人們,那些始終關注民族和人類命運疾苦並為之奮鬥的人們,才值得尊敬。他們活著,也才是有靈魂、有血肉的人的意義上的活著。
《廣州文藝》還將一如既往地辦下去。他們在浩莽的刊物叢林中,可以更加生機盎然,也更傲岸挺拔些。現代經濟及其公共關係,一方麵是劇烈、無序,有時是冷酷的搏殺與競爭,一方麵又是良好、有序、真誠的合作。與外部的關係,可能主要是競爭。內部,也要引進競爭機製,但更多的是合作、協調的關係。
《廣州文藝》的進取與成功,《廣州文藝》二十年的戰鬥力與凝聚力,如果不是內部樹立起一個相應寬鬆、團結和諧的人際機製,同樣是不堪設想的。他們之中的一些基本骨幹,從青年走向中年,或從中年走向老年,始終保有一顆純潔無邪的心。有的,還不失“童真”。他們的主要目標和最高利益是辦好刊物。個人的非分之想很少,很少。他們奉行:個人的期望不能太高,欲望不能太盛。正是這樣一個優秀集體,一個少有無謂之爭的集體,人才輩出,源源向文化領導崗位甚至國外輸送了人才。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行。”這就是鐵的辯證法。
作為《廣州文藝》的一個“常設”作者,我對他(她)懷有厚重的感情。我真欽羨這個近於“家族式”自然而又極心平氣和的小集體!
祝願您:文壇“小溪”,終將變成激揚浪花的大河浩海。“夾岸的一脈花香”,一定會香飄萬裏,香飄四季。
1992年10月29日夜於廣東廣播電視大樓25樓[3]文學評論·建設自己文化和精神的故鄉建設自己文化和精神的故鄉——關於深圳深圳一直是中國改革開放的象征,她在經濟上的矚目成就,舉世皆知。但經過這二十幾年來的積累和經營,深圳在文化上也形成了自己獨有的視野和特色。作為中國移民人口最多的一個城市,深圳在建市之初,就以她寬廣的胸懷和罕見的魄力,接納了來自五湖四海的新生力量,現在,這些力量大多已經在深圳紮根、生長,並開始結出繁茂的文化果實。深圳的寬廣和活力,能夠消化不同的人從自己的故鄉帶來的經驗和記憶,也能容納各種人對生活、對世界的大膽想象。在中國,我們很難找到一個地方,能夠像深圳這樣兼容著這麼多完全不同的文化人,融和著這麼多獨特而新鮮的生活經驗和自我意識,現在看來,文化的差異性和精神的多樣化,正是深圳的優勢所在。不承認文化的差異性,不珍愛精神的多樣化,深圳的文學藝術就不可能有今天的豐富和生機。
一個城市有一個城市的文化,一種文化有一種文化的性格。深圳文化的性格就在於她的廣博,她的新異,以及她所蘊含的無限可能性。這種新型文化的崛起,顯然改寫了中國固有的文化地圖。我記得十九世紀的美國曾經有一個“新邊疆”運動,那時,很多美國人都願意到西部去,這種地理意義上的“新邊疆”的開拓,極大地豐富了美國人的精神空間。如今,有這麼多人雲集深圳,同樣也是在見證中國一段特殊的曆史,在開拓中國一個新的精神疆域。深圳也許不是你們“出發”的地方,但深圳肯定是你們可以抵達的新的“故鄉”,一個文化和精神意義上的“故鄉”。可以肯定,文藝工作者一旦在深圳生存下來,就會發現,這個年輕的城市比我們想象的更值得去體驗、去進取。她也許不能給我們提供悠久深厚的文化傳統,但她一定能為我們敞開別的地方所沒有的豐盈而新穎的生活,以及關於存在、價值、觀念和人性的種種思考。深圳的文藝工作者,應該自覺地為這種蓬勃發展的現代生活作證。
文學藝術的價值也正是體現在此。作家、藝術家是精神產品的創造者,隻有當你們的創造滲透到城市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之中時,這個城市的文明才會隨之改變。深圳以“文化立市”,深圳發展旅遊業也要強化文化品牌,這些,都說明深圳的文藝工作者身上肩負著不可動搖的使命。
文化創造曆史,文化也改變一個城市的品質。沒有文化,沒有人文和人文精神的城市,無疑將變得冷漠、貧乏和枯燥。一個偉大的城市真正令我們向往的,其實不隻是摩天大廈或者巨型商場,更是那裏豐富多彩的市民生活和文化形態。偉大的城市不僅聚集財富、發展經濟,她還要為人類的精神生活、為文化的創造和心靈的想象提供空間。因此,沒有老舍的北京、沒有巴金的上海、沒有魯迅的紹興,都是不可想象的,而深圳要真正成為一個名城,也應該著力培養出自己的文化名家和文化大家、文化巨人和文化偉人。令人高興的是,深圳如今出現了一批正在全國產生影響的作家、藝術家,經典歌曲《春天的故事》、《走進新時代》的傳唱和名揚天下,文化的綜合實力表明這個城市正在走向成熟,這個城市的影響力也正在朝文明的縱深處發展。目前,深圳擁有一批日益引起全國關注的青年作家群,他們的存在,大大擴展了廣東文學在中國文壇的知名度和競爭力。我相信,今日的深圳正在醞釀一次巨大的精神突破和文化生產力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