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傑厘揮手,有人從城裏將城門打開,騎兵們紛紛踏進城裏。阮元見形勢驟然之間急轉直下,情急之下忘了控製力道,那鋒利的刀刃便在我頸項間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其實,顧清沒有感覺到疼。在風雪中站了這麼久,整個身子已經僵冷而麻木,根本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的疼痛。
驟然阮元手中的刀麵,一路流淌著,竟然滴落在了腳下的雪裏。點點滴滴,紅白相映,猶如新梅傲雪凝香,煞是奪目。
阮元大概也沒想到會傷了顧清,一驚之後鬆了手上的力道,但那把刀,卻依舊架在她的頸上。
顧清閉了閉眼,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到明傑厘的聲音搶先一步響起。
明傑厘的眼睛從未離開過顧清,他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裏沒有了慣常的漫不經心,臉上全是顧清從未見過冰冷,“阮氏一門,滅盡九族!”
曜之言字字千鈞、擲地有聲。淮洲城城樓上下,包括阮元在內,都不自覺地麵色一變。
尚未等阮元反應過來,他已經毅然果決地橫刀,砍向阮元身側的士兵。猛地收回大刀,將背對著阮元等人,以一種不容置疑的王者姿態發出軍令,“一幹亂黨,殺無赦!”
阮元臉色大變,“明傑厘,你比我更狠!”
“我說過,邀你跪下求我!”明傑厘冷聲說道,“對了,差點忘了,我在回來的路上剛好遇到阮公子呢。”
明傑厘拍手,有侍衛架著個男子上到城牆。顧清瞳孔倏地變大,“廖爺?”
明傑厘上前,左手握住他的命門,右手將他臉上的胡子扯掉,分明是一二八年華的少年。阮修不自然地別過頭去。
顧清心理了然,她一路而來,從晉城到淮洲的一路照應,根本就是一個局。顧清還一度認為能夠遇到廖爺這樣的仗義之士而慶幸不已,看來原來是自己太過天真了。他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吧。
“阮副將,怎麼,你不會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了吧。嘖嘖,真是可惜了,他在井裏下毒的時候剛好被我的人抓到,阮副將,怎麼辦呢,我是所麼不忍心啊。”明傑厘一臉的可惜和不忍心。
“爹……”阮秋低聲叫了聲。
“閉嘴!”阮元喝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阮秋垂下頭,明傑厘搖頭,“阮副將,何必這般苛刻呢,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阮元抬頭,“明大人,有話請直說。”
“我手裏呢,是你的獨生兒子。而你手裏呢,是左相千金,陛下親封的修儀,我們做個交換可好?”明傑厘眉梢微挑地衝顧清笑了笑。
顧清甩了個白眼過去,這個時候還有這閑情。
“哈哈哈。”阮元仰天大笑了兩聲,“明大人,你為何不說她對你也很重要呢,這個籌碼我可舍不得放手。”
“阮副將可別忘了,左相是二皇子的人,如果你殺了他的女兒,你確定左相和二皇子不會心生間隙?”明傑厘麵上一沉,鳳眼微眯,顧清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阮元一愣,阮秋說道:“爹,我們還是放棄吧……”
阮元怒瞪他,“你閉嘴!”阮元將顧清往自己身邊拉近,“明大人,等二皇子榮登大典,左相自然會明白我的苦心。”
“是嗎?”明傑厘譏諷地一笑,“那阮副將趕緊下手吧,我還能將她的屍首給左相帶回去。”
阮秋掙紮著,看著阮元手上的劍和不斷滴落的血,“爹,你別執迷不悟了,顧清為淮洲帶來了糧食和藥材,不然我們早撐不下去了。爹,你可不能成為千古罪人啊……”
阮元沉著臉,“我已經箭在弦上了,明大人,你趕緊讓你的人退出淮洲,不然,顧小姐隻能與那些將士陪葬了。”
阮元緊緊握住手中的劍,顧清覺得喘不過氣來了。她朝明傑厘苦澀地笑了笑,閉上眼,等著上天的安排。忽然,阮秋從明傑厘手中掙脫出來,撞向阮元。阮元沒想到阮秋會有如此動作,身子直接墜下城樓。
阮秋趴在城牆上,看著血泊中的阮元,縱身跳了下去。顧清趕緊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抓住了,別放手啊……”
阮秋太看看著她,“對不起……”
顧清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
阮秋是一成年男子,顧清根本抓不住,她看向明傑厘,“狀元大人,趕緊過來幫忙啊……”
明傑厘緩步上前,握住顧清的手,片刻,阮秋從手中滑落,顧清不敢置信地看著明傑厘,“為什麼?”
明傑厘歎了口氣,“即使把他救起來,他也活不下去的。”
顧清拚命地搖頭,“不……不會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疲倦如潮水一般眼看就要將她淹沒了。
顧清腳下踉蹌,一陣昏厥,明傑厘將她抱在懷中,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