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了，酒也紅了，一切都紅了；燈綠了，酒也綠了，一切都綠了。
你能想象一個在幽靜的竹林小鄉長大的孩子突然站在一個歌舞升平的夜總會時內心的落差嗎？在那一下子裏，我還真難緩過神來。
曾總在哪？我身旁的舞台上，男男女女瘋狂搖擺；我對麵的那些座位上，男男女女摟摟抱抱。說話大笑露出牙床的，喝酒打牌臉色發紅的，醜陋百態中也有純情漂亮的女孩，氣質紳士的帥哥。那邊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就很美，她旁邊的男子就很帥。
有時候，你若一個勁地盯著一個人看，某種力量下，會把對方的眼神吸引過來。女孩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對她笑笑，她也禮貌地對我回笑一下。對了，這就是今天早上在曾總家的那個姑娘啊！不會是曾總的女朋友吧？不管怎樣，她一定知道曾總在哪。我興奮地向她走去……
“先生，您一個人嗎？”剛走幾步，我便被一個穿黑色吊帶裙的姑娘攔住。她把兩隻手分別放在我的兩個肩膀上，離我很近的臉上有一層厚厚的粉末，似乎冷若冰霜。
“不好意思，我是來接人的，你知道曾總在哪嗎？”
“什麼真總假總的，管他的，我們去喝酒跳舞。”說著，她便自顧自地拉起了我的手。這姑娘是不是喝醉了啊？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去拉一個陌生男子的手呢？她的舉動，有些嚇著我，我把雙手膽怯地抽回，說了聲“對不起”後馬上逃走。
“你好。”我走到她身邊打招呼，她朝我笑笑，示意我坐下。她旁邊的帥哥問她是不是認識我，她笑笑說不熟。
“你怎麼也來這？”她問我。她的口氣中，我似乎聽出了另一種意思。看來我好像真的不適合來這，或許人們不習慣我這種人來這。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很拘謹，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麵的。
“我是來接曾總的，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
“那你打他電話啊！”
“我不知道他號碼多少，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聽我這麼一說，她便掏出手機，開始翻查號碼。與此同時，一旁的帥哥問她——這個曾總是不是你這幾天生意上合作的那個曾總？她看著手機點了點頭。
“把手機給我。”她幫忙把曾總的號碼存入我的手機，我表示感謝後躲進了洗手間。
“喂，是曾總嗎？”
“哪位？”額……曾總的手機怎麼出現了女性的聲音。
“你好，我是曾總的司機，我是來接曾總的。”
“8603！”說完，她直接掛掉了電話。
8603是什麼東西？我一下子還真不知道。沒辦法，我問了一個服務員，接著他便很有職業道德地把我帶到一間屋子。
一進門便聽見白總扯著嗓子在喊——悠閑喝酒，悠閑喝酒……隻見他像個小無賴似地盤腿坐在地上。這麼多人，就他一個人坐在地上，活潑的樣子讓我難以置信地聯想起第一次在辦公室見到他時的那種畫麵。似乎都是演技派，在我心中有著高境界的曾總此刻正摟著一個美女喝酒。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便用眼神示意我關門。我關了門，坐到了沙發的一角。
“小趙，我不是讓你12點過來接我嗎？”
“曾總，我12點就到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你，所以就晚了。”
“什麼什麼？現在幾點？”
“現在已經1∶00了！”
聽我這樣說，他還有些不相信，掏出手機看了看，說道：“確實已經1∶00了！”
“才1∶00而已，早得很。”其中一位姑娘說道。
“悠閑你最近的生意怎麼樣了？”此話是頂著一頭黃毛，像小屁孩似地一個男子說的。
“都怪你啊！昨晚讓我喝什麼酒，結果把重要的生意都給忘了！”
“誰叫你做生意總喜歡晚上，再者你哪天不喝酒啊！”
“今晚我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然這年邁的身子就要跨了！”
“難道昨晚睡得不好？怎麼……今晚還要談生意？”
“不，明天。”
“茫祿，我們回去吧！”曾總叫白總，可白總低著頭不說話。
“茫祿，茫祿……茫祿你睡著了啊？”黃毛說著伸手過去推他。不推不要緊，一推嚇死所有人。白總結結實實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色發白。
“茫祿……”曾總嚇得酒都一下子醒了，他走過去把白總扶起，然後說，“快……快送醫院。”
紅彤彤的尾燈閃爍不斷，慢悠悠的車行讓人心慌。黃毛抱怨大晚上的為何比白天還堵，無人回應他，他便自問自答——市中心就是這樣，看來我一直天亮時分回家是明智的。要是在平時，必然有人回應他半冷半熱的笑話，隻是此刻沒人有這樣的閑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