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辭職,開除,跳槽(1 / 3)

真希望自己是本地人。

坐在床上望出去,可以望見一個漂亮的別墅區。小趙告訴我,這兒原本也是一般的小鎮,房屋也錯亂破舊。隨著經濟的發展(對於這而言的經濟發展,就是“集地”這一大片的廠)都有規劃地造起了小別墅。一家一家排列整齊,房屋結構大致相同,都有一個獨立的小院。

一些本地的員工下班後往家走(在這上班的本地員工,歲數都比較大,大多數是退了休的,靠著“本地人”這一招牌,進廠掃掃地)幾條可愛的狗狗衝過去迎接它的主人。

如果我家在這,我下班後就可以陪父親喝幾口米酒;如果我家在這,我上班前就可以和小芳在吊橋上坐坐。

如果……沒有如果。

靜靜的宿舍就我一人,身旁的麵包散發著陣陣蔥花香。我從枕頭底下掏出半張照片和一本日記本。照片上的父親慈祥地笑著,眼角的皺紋裏滿是風塵。

打開日記本,翻到夾著我和小芳照片的那一頁。我喜歡你披頭散發的樣子,也喜歡你紮兩根漂亮的麻花辮子;我喜歡你穿著長裙的身姿,也喜歡你穿花花綠綠的褲子。拿出筆,準備在日記本上記錄下今天的時光倩影。

“我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我不允許你和她在一起,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和她說話。”

“丁香啊……”

“不要叫我,我不想聽你說什麼。”

“你怎麼越長大,越不像話啊!”

“我是不像話。那你像話嗎?都一把年紀了,還想找女人?你對得起我的媽媽嗎?”

“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對得起你的媽媽。”

“真是不知羞恥。對得起?既然對得起,為何你以前不找?是怕我連累你嗎?現在我長大了,可以自食其力了,所以你可以擺脫我了是嗎?”

“你難道不能替爸爸想想嗎?”

“替你想?替你想什麼……”

……

隔壁宿舍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打擾了我的筆。好像是曹大叔的聲音,不過另一個聲音是誰呢?是他的女兒嗎?我小心翼翼地爬下樓梯,然後拖著拖鞋走到門口。

“丁香啊……爸爸歲數大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你呢,現在也長大了,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要自己給自己幸福的生活。桂香阿姨是個好人,她老伴去世很多年了。現在她的兒子媳婦都去外麵生活了,她一個人也很孤單。爸爸想和她做個伴,有個人說說話也不寂寞。以前你還小,所以不想讓你不開心,現在你也不要怪我。”曹大叔坐在床上,低著頭,壓低聲音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說實在的,確實應該體諒他。

“看來你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了?”

“請你也為爸爸想想。”

“你和她在一起可以,隻是我以後再也不來看你了,你也不再是我的爸爸。”丁香把話說完便奪門而出,匆忙中不慎與我的肩膀相撞。曹大叔呆坐在那,如魂魄離體似的。我沒有上前,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宿舍。

後來小趙告訴我,曹大叔的女兒三天兩頭地來看望曹大叔,但總是不歡而散。為了這事情,已經和曹大叔吵過很多次了。隻是從這以後,曹大叔的女兒便真的不來了。

手裏沒有電話卡,但我依然在一部電話機前排起了長隊。我並不是想打電話給誰,何況家裏沒有電話。我隻是想感受一回,感受一回虛擬的心想與心念。

站累了,蹲一會;蹲累了,站一會。恨不得就那樣無顧忌地坐在水泥地上。每一個握到電話的人都不會輕易放手,站在那有說不完的話。

等待是焦躁的,等待是不安的,所以人們通常不喜歡等待。然而在某些特別的時候,人們也會喜歡等待。

對於一個將要做生死抉擇的大手術的患者而言,等待是什麼?不知道結果將如何的那種等待的心情又該如何的不安、恐懼啊!也許在那生死不明之際,人會變得平靜、淡然。將人生看透一般。

對於一個將要執行死刑的犯罪分子而言,等待又是什麼?在執行死刑的路上,是希望時間慢點再慢點,還是快點再快點?也許會發現一個真理——人生如夢。

更多的時候,等待是需要勇氣的。

終於輪到我了!有模有樣地拿起電話,隻聽得“嘟……嘟……嘟……”的聲音。沒人接,這是自然的。無奈,隻好將電話放下。長時間的等待換來這樣的結果,心中難免失望。不過,當排我身後的男子拿起電話的前一秒,電話響了!一種錯覺讓我變態地覺得定是小芳回撥了過來,我激動地拿起電話。喂……喂……什麼聲音也沒有。

宿舍裏的幾位同事正在討論要發工資的事情。掐指算來,我已上班一個月了。白總是一個很實在的人,做滿一個月就發一個月的工資,從來不拖欠,不耍賴,員工們都十分敬重他。然而他很少來,工廠被姓田的黑魔爪罩著,隱約間彌漫著一層黑色的霧氣。

辛苦工作一個月,我真的隻能拿到1200元嗎?當時那樣對廠長說,是我的緩兵之計。可緩得了一時,緩不了一直。拿到了工資,多想好好地吃一頓飯,喝一回酒;多想攢點錢,早點回家。真的要分一半給廠長嗎?因內心無措而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拍了拍床沿,叫醒了小趙。我倆輕輕地走出宿舍,在月光下坐著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