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好像就是前麵一家傳出來的,我往那走去。終於看到有一扇木門是半敞著的,我的內心莫名地湧動起一陣欣喜。木門的鎖把處有一個很小巧的鈴鐺,我一時好奇便伸手去碰觸它。“叮當……叮當……”地響,同時,裏麵電視機的聲音瞬間消失。
“雲兒……雲兒……是你回來了嗎?雲兒……”一位大媽氣喘籲籲地從裏麵跑出來,來到我的麵前。我們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一頭霧水從天而降。我尷尬地笑笑,她也僵硬地扯著她的嘴角。我心想:真是太抱歉了!於是退後兩步,站回路麵上,繼續向前走。
我走了幾步,往後看時,這位大媽倚靠著門的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又傻傻地笑了一下,繼續向前走。走了好長一段路,我回頭看去時,發現那還有一個小黑影在看著我。無緣無故被人盯著走了一路,我渾身不自在,全身起雞皮疙瘩。
這是一扇敞開的門,門口擺放著一張藤椅,上麵鋪著毯子。一位盤著小鳥窩的老人坐在那,手裏玩弄著幾片竹葉兒。很怪的老人,自顧自地低頭看著幾片竹葉,不看我一眼。她似乎有些呆滯,有些木訥,我都不知道要如何上前,該怎樣去搭訕。藤椅旁趴著一條很怪的小黃狗,它眨巴著眼睛,眼神懶散,不知道在看什麼,我一個陌生人站在這也不汪汪叫。
奇怪的人,奇怪的狗。
難道現在的我是在夢裏?我是一個幻影,一把空氣?老人看不見我?狗發現不了我?我恐懼地把一根手指放進嘴裏,咬了一下,發現是疼的。
既然這不是夢,那為何……好可怕呀!
“嘶……”我感到一陣穿堂而過的寒冷。然後跑走了……
一股冷風,通過我的脖子,吹進我的胸膛。我雙手捂胸,非常不文雅地站在風裏,胸腔隱隱作痛。
胸口乃心口也,身體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最柔弱的地方,經不起風吹雨打。如果我是女性,那該多好啊!我可以在誘人的乳房上裹一件帶有海綿內墊的紫色蕾絲抹胸。豐滿的乳房,厚實的海綿能讓胸口挺得住狂風暴雨,不受傷害。心口上暖和、舒服了,哪都不會寒冷、疼痛。
高低不平的路麵讓我扭了腳,便隻能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脫下鞋,用手揉著腳關節。風吹起滿地的落葉與塵埃,我眯著眼,側著頭,想避開。可越想避開,越是避不開,挨得嚴嚴實實。淩亂的頭發裏夾雜著枯草敗葉,獨自一人坐在這裏裹緊衣服真狼狽。要是在古代,此景象下的我像極了落難書生。
風聲如泣,一會兒悲來一會兒哀,一會兒愁來一會兒憐。
四下裏沒有一個人。那些屋舍緊閉,無聲、無息;那些竹子亂晃,搖頭、擺尾。泛藍的水麵動蕩不安,孤獨的橋兒搖搖欲墜。低頭看著冷冰冰的石塊,我不由地聯想起了鬼門關、黃泉路、忘川河、奈何橋。
再這樣坐下去,我會生病的。何況此刻的我心裏頭毛毛的,瘮得慌。
拖著發痛的腳,我一步一步往回走。心裏麵對自己說——堂堂一漢子,青春年少,一定要堅強,這點疼算什麼。
“哥哥,怎麼逛到現在才回來?”
“你身體好些了嗎?”
“嗯。”
我進門時,小芳正從樓梯上走下來。她脫去風衣,穿上了一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頭上戴著一個大紅的帽子,手裏還捧著一個熱水袋,一副“冷死了”的狀態。不過她今天特殊,用溫暖來嗬護自己是有必要的。
“我奶奶今天做了舌頭糕,剛剛蒸好,我們趕快去嚐嚐吧!”
“我現在吃不下,想去休息會,你去吃吧!”
“哦……”她看著我別扭地走路,便又說道,“你腳怎麼了啊?”
“扭了一下,沒事。”
天原本就不明朗,加上我把沙質的窗簾遮下,屋內便灰蒙蒙地成了一副黑白畫卷。沒有聲息的世界,其實也挺好。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有時候會迷亂人的心智,把人帶進深淵。
樸素使人平和,富貴使人動蕩;苦難使人堅韌,快活使人沉迷。不能絕對這麼說,隻能說是有些人,或多或少。
有人說——奮鬥是孤獨的,因為成功隻屬於少數人,你隻有忍受別人忍受不了的孤獨,才能到達別人到達不了的成功。我喜歡這句話,這句話不斷地在激勵著我。不過不單單奮鬥是孤獨的,近日來我發現——孤獨無處不在。無法忍受,但隻能忍受,並且最後到達的不是成功,而是心酸與無休止的孤獨。孤獨久了,也就習慣、麻木、渾然不覺了!
樓下小芳的說話聲時不時地傳來,她在和她奶奶說話,她奶奶做的舌頭糕一定很美味。由於特殊原因,小芳像隻斷了翅膀的小鳥,飛不出去,無法享受到她想要的。但也由於這個特殊原因,她的奶奶成了為數不多的幸福人中的一個。有小芳的陪伴,她不孤獨,可小芳卻仍然孤獨。如果哪天老人去世了,小芳一個人又該怎麼辦?她好像說過,她想去有生活節奏,有生命氣息的地方。她想去大城市。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第二天醒過來時隻覺得右腳動彈不得,喉嚨幹澀疼痛。我努力下床,去倒了一杯熱水,又從櫃子裏拿出我從蘇州帶來的“止咳梨膏糖”。
“哥哥,你醒了沒?”
“哦……醒了!”
“你的腳怎麼樣了?我去前麵老伯家幫你要了兩塊狗皮膏藥。”
“哦……”我開了門,小芳把膏藥遞給了我。
“這狗皮膏藥是老伯自己做的,效果很好。你貼著試試看吧!”
“嗯。好!”
“你慢慢貼,我去幫你把早餐拿上來。”
“喂……不用!我……”算了!小芳已經不見了人影。
狗皮膏藥涼涼的,貼著還挺舒服。我手放在腳上,不停地撫摸著。喉嚨因吃了止咳梨膏糖,也變得滋潤舒服了!突然,我意識到了一件事。腦子一下子充滿了血,急忙拿起床邊的手機。三個未接電話,都是淩晨時打過來的。我立即回撥了過去……“您撥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