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很多事情，都是看別人做起來十分簡單，而自己做起來就難上加難。並不是忍受不住沸騰的水，四千的精神力畢竟不是用來看的。但一直把手放在鍋子裏撈就完全失去了訓練的意義，真擔心我的手將一點點從全生變成三分熟。
那塊該死的皂石，完全沒料到它如此的滑不溜手。不僅是因為它遇水便滑的特性，它那球形的表麵也讓我頭痛。剛把石頭撈出水麵，它又馬上依依不舍地潛回水底，每次都是這樣。莫西帶著他那一向令我不爽的笑容看著我，為了這個，就要爭一口氣。
這石頭掉進水裏幾次了？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石頭被我撈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先是十次裏有一兩次能撈出來，進而是三四次，直至十有九中。到最後，我已經是百發百中了。
“很好，小子。你在第一千零三十二次的第一次成功，在第一萬五千九百七十五次的時候達到百發百中。你的進步讓我感到非常驚訝，想當年我練了幾天才達到你這水平。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原因很簡單，我是人，而他是NPC，兩者之間有不可逾越的差距。
“小子，你看，天亮了。”莫西打開一扇昨晚我沒注意到的窗戶，遠方的天邊已經泛出了魚肚白。
“是啊，天亮了。”
蠟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過好幾根了。一夜未睡，我卻沒怎麼覺得疲倦，可能是因為我年輕的緣故。
莫西這時說了一句頗讓我有些意外的話。“光明的到來，並不能抹殺黑夜中所發生的罪惡。”
在這個時候，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到現在都一直沒想通。也許，根本就沒有意義。
“好了，現在我們該吃早飯了嗎？”相信這句話一定讓莫西吐血了，但的確是餓了，昨天晚上的那個麵包，給我塞牙縫都不夠。
“我出去一下，打聽一下情況。”莫西用一種看什麼怪物的眼光，掃了我一遍，終於確信我的確是餓了。“我順便會帶點吃的回來。”
“哦，早去早回。”
“你可別以為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溜走，我有好幾種辦法可以收拾你。”這似乎該算是威脅吧，可對我一點沒用，真想走的話，他根本攔不住。
“我可沒覺得有溜走的必要，我也根本不覺得自己被你看管。”
莫西猛然把頭湊過來，盯著我看了好久。“你知道，跟你待在一起有個好處。我不用擔心你會說謊，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樣撒謊。”那個家夥帶著他那特有的猥瑣笑容離開了。
莫西，頓時無所事事，繼續玩夾石頭的遊戲。現在我的技藝比昨天提高了不少，不止是成功率達到了百分之百，而且出手的速度也加快了。雖然還沒達到莫西那出手無影的水平，但相信到外麵去偷幾個錢包還是行的。的確如莫西所說，我的敏捷及靈巧提高了不少，這遊戲的意義也僅限於此了。
技能“偷竊”習得，程度：得心應手。雖然不想加這一句注解，但不知怎麼，還是加了。
將石頭扔進沸水裏，撈出來，再扔進去，再撈來。不斷重複著這兩個動作，直到成為下意識的反應。
有必要把整件事情再重新思考一遍。
那家夥將我帶到一座外表破舊但內飾豪華的房子裏，聽他的說法，他似乎是第一次來到那地方。那房子裏出人意料地藏著巨大的財寶，莫西貪圖那些財寶，不計後果地偷了那些東西。然後，慌慌張張地躲到這裏——他自稱為家的地方。總覺得哪有些不對勁，盡管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但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莫西又是個怎麼樣的人，或者說怎麼樣的NPC呢？來這那麼久，我頭一次考慮起這個問題。一開始我見到他時，照理說他還是一個五階盜賊，也就是最低階的盜賊。他的某些行為，如在酒館裏騙錢，又或是連五百枚銅幣也貪，這些都符合他的身份。他在工會裏向別人交貢金，似乎也顯示出了他身份很低。但就我觀察，他所偷來的錢遠多於他所交的，超過了一個黑道該有的比例。
他殺蘭斯特的時候，他那精確的兩刀，卻又不符合他的身份。之後的很多時候，他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都遠高於他所理應有的。以他在夾石頭時表現出的速度，如果他想偷我的話，絕對是輕而易舉。他能很輕易地從任何人身上偷錢，卻選擇在酒館裏行騙。在昨天，他教授我“盜賊基礎”時所說的那一大段話，怎麼看他都受過一定程度的教育。他在偷東西時，輕鬆得像在表演。如果低階盜賊都是他那個樣子，那就沒有什麼東西是安全的了。
相信在那盒寶石之前，他內心一定有過激烈的交戰。如果他是個連五百枚銅幣都貪的人，他所交戰的時間就太長了，他應該是毫不猶豫地抓起盒子。如果他是個能在財富前保持理智的人，偷我那五百枚銅幣就顯得不合常理。
他居然還沒有殺我滅口，有時候人可以為了一塊珍貴的寶石就拔刀相向，更何況是那麼多。他不僅沒殺我，還在避難的時候訓練我。把我當作幫手這個理由，牽強得有些過分點了。
他那個所謂的家，從他的表現來看，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家。他不逃出城外，卻跑到這個並不安全的地方來。如果城市的情報網真像他所說的那麼嚴密，又怎麼會不知道我們到過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