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好,心萍在小鎮過得很悠閑。
姑媽很歡喜心萍的到來,第二天便不讓心萍在去旅館住了,執意要留她在家中過幾天。
晚上的時候,心萍躺在姑媽旁邊摟著姑媽,娘倆說著悄悄話。
心萍覺得,那種久違的幸福又回來了。
除了撫養她長大的奶奶,心萍與姑媽的感情最好了。奶奶過世後,也就隻有姑媽是最心疼她。所以,姑媽對於她而言,是個比媽媽還要重要的人。
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心萍摟著姑媽說:“姑媽,我把所有積蓄都還給了‘那邊’,都沒有能孝順你一下,你會不會生氣?”
姑媽又氣又心疼地攔著心萍,“傻孩子,說什麼呢!你能來看姑媽,我已經很高興了!”
“姑媽,以後我掙了錢,一定會風風光光地回來好好孝順你!”
“那倒不用,姑媽隻想你以後能嫁得風風光光就好了!”
“對了,你跟那個許良,怎麼樣了?他怎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心萍搖搖頭,抱著姑媽不想說話。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變成了哭。
姑媽心領神會,輕輕拍著心萍的背,想要把自己的心疼不舍都揉進手掌,給了窩在自己胸前像隻可憐的小貓的這個女孩子。
“其實,我並不很喜歡許良那個孩子。分開了隻能是他的損失,咱不難過啊!”
知道姑媽是在安慰自己,心萍在姑媽懷裏重重點頭,眼角還是被淚水攻下。
與許良,是從七年前開始的。
他們是大學同學,許良對心萍一開始就是緊追不舍的。他也送花,也在心萍宿舍樓下唱一夜情歌,也陪心萍上晚自習然後理所當然地做了護花使者送她會宿舍……做盡了所有大學裏男生追女生的事。
心萍不是木頭人,不是沒有感覺不會感動。
隻是,她知道,僅僅是感動而已,少女情懷的悸動不是愛情。所以她一直沒有接受許良。
一直到奶奶去世的那一年。
心萍匆忙地趕回家,見到的卻是奶奶的棺木。
奶奶臉色蒼白地躺在棺木裏,神情卻是安詳,隻是如熟睡一般。
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撫養她長大,疼她到骨子裏的奶奶竟然就這樣永遠離開她了。
她固執地認為奶奶隻是睡著了,隻要她乖乖守在一邊,奶奶就會醒來,就會抱抱她親親她,像以前一樣。
所以她守在棺木前三天,不言不語,甚至不吃飯不喝水。隻是很安靜很安靜地盯著棺木,神情如往常。
好像隻要她這樣不吵不鬧什麼也不要,奶奶便會回來。
一大家子的人都拿她沒辦法,因為她根本誰都不理睬。連姑媽也隻能在一旁掉淚歎氣。
不知道許良是怎麼找到這裏的,他出現的時候,正是奶奶下殯的那天。
心萍撲在棺木上誰也拉不動。準備抬棺木的幾個大漢,為難地看著她。伯父和叔叔都在企圖把她拉走。
許良衝上前,拉開伯父和叔叔,走到她跟前使勁地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然後緊緊地摟住她。
棺木被大漢乘機趕忙抬走了。
心萍聲嘶力竭地吼叫,拳打腳踢,又抓又咬,許良就是不放手。他的肩膀上,她的牙印至今都清晰可見。
她還記得自己對著許良大聲地吼:“你別管我!別管我!滾!滾!”
許良隻管抱著她,“我不管你誰管你!”
一句話讓心萍安靜了下來。
那種情況,於她,簡直是天崩地裂。
她心裏想的隻是,沒有了奶奶,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如許良所說,再也沒有人管她了。
她回來後第一次落淚,像是決堤的洪水。哭得極其地不雅觀,鼻涕眼淚一起流,卻沒有嚇到許良。
後來,許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逼她吃東西。
她吃下去的東西很快又都吐了出來,也是許良在一邊收拾,臉上沒有一點嫌惡。
心萍虛弱地靠在沙發上看著許良跪在地板上擦拭她的嘔吐物,忽然覺得,也許這個人真的是奶奶叫他來守護自己的。
三個月後,他們正式在一起了。
到現在居然已經是不知不覺的七年了。
可惜啊,夫妻之間尚且有七年之癢一說,更何況他們也不過是情侶?
不能不說,在這綿長的七年裏,她是真的把許良當成唯一的親人,當成了家人。她一直以為以後會跟許良結婚,然後生小孩,過著跟所有人一樣的生活。最後,他們白發蒼蒼,溫暖而平淡地過完一生。就是這樣子,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