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蘇家院門外。
馬車已經候著,蘇澈和雲盈二人用了飯,早早便上去等。
可誰知過了好久,卻一直沒見蘇餘身影。
“這小妮子,還睡呢吧。”雲盈探頭看了看院裏,沒多說,縱身一躍下了車,
不多久,便將此時果然還熟睡著的蘇餘抱了上來。
看著她熊貓似的黑眼圈,雲盈反常地沒有狠狠把她叫醒,隻是任她舒舒服服地枕著自己的大腿睡著,
眼裏流露出些許心疼,
有些無助地,轉頭看向身旁的丈夫:
“蘇澈,我有時候會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對餘兒太嚴厲了,”
“其實……”說著眼圈一紅,
後半句還沒出口,便被蘇澈的大手蓋住了腦袋,揉了揉,溫柔地靠在自己的肩頭。
“玉不琢,不成器。”
他輕輕說,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
於是一路再無話。
……
辰時過半,
城郊玄武台。
蘇家來得還算早,
雖說出發前耽擱了些,到地方卻也沒看著什麼人在,
已經到了的,多半都是些世家貴族,直直便往台上找地兒坐去了。
三人下車,先是環顧一周,當即便毫無爭議地選定一處,
要說這台上的咱挨不著,台下的那還不是任君挑選,
畢竟平頭百姓裏,馬車這東西,可絕不多見。
沒到場的,多半都還擱路上走著呢。
扶著路上碰到的兩位老叟下了車,順帶提了三把躺椅,蘇餘哼哧哼哧地先跑去占位,
爹娘兩個則是一手拿著果盤,一手抱著暖爐,
在沿途一眾人異樣的目光裏,慢悠悠跟在後頭。
蘇家祖訓第二百五十條(現編的):
「苦了誰也不能苦了自己」
「天大地大,自個兒最大」
於是南邊視野最好的小土坡上,排排出現了三張躺椅,和三坨癱子,吃著水果唱著歌,實力演繹:
躺著就把典禮看了。
直引得許多人紛紛側目。
臨近巳時,台下百姓們總算是到得差不多了,烏泱烏泱的像是一大群螞蟻,在台子外邊套了個黑圈,
遠遠地能看到台上人頭攢動,那是宮中下人們正在籌備大典事宜,
要說,這玄武台倒真夠大的,不愧是三年一度的國祭用地,
估計也隻有這兒,才容得下全城百姓一同觀禮。
“誒,你猜,”忽然地,
雲盈轉頭碰了碰身旁的蘇澈,假裝好奇地問道:
“老皇帝這是要幹嘛?”
蘇澈起初沒答,隻是笑眯眯看著她,
直到從雲盈眼裏看到同樣的答案,這才將嘴一抿,緩緩開口道:
“帝王心術,”
“排除異己罷了。”
雲盈滿意地眯眯眼,馬上接上話:
“也是,老皇帝這位子坐了三十來年,功績平平,”
“忽然冒出來這徐家小子,倒有些功高震主的味道了,”
頭也沒回,一巴掌拍在此時又開始打起盹來的蘇餘後腦勺:
“好好聽著些!有得是你學的!”
當即驚得她背板一直,眼睛圓圓一瞪:
“好的娘!沒問題娘。我知道了娘……”說著,眼皮又緩緩垂下去。
啪!
“沒聽見,大聲點!”
“好的娘!沒問題娘!我知道了娘!”
“好!很有精神!”
母女兩個正來來回回打鬧著呢,沒防備地,耳邊突然響起沉悶悠揚的號角聲,
一時間,樂聲大作。
“噓,”蘇澈聞聲,轉頭支起上身,
豎起食指壓了壓唇:“別鬧。”
眼神飄向遠處高台,
不知何時,攢動的人頭已然消失不見,
兩邊是坐著的正推杯換盞的貴人們,正中站定由百十來名宮內外頂級樂師組成的冊典儀仗隊,
此時已然奏至高潮,
所有人都知道:
冊封大典,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