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十元錢的領悟(1 / 2)

中考時,因為沒考上重點高中,隻好上了一所普通高中。我不禁心灰意冷。父親的斥責對我來說就是唾棄,母親的鼓勵在我眼裏成了嘮叨。一種無法言說的煩躁情緒主宰了我的思想,使我開始討厭這個世界,開始與父母、老師甚至自己作對。

我經常地曠課、逃學,在一次調研考試中,我考了個倒數第一。父親說了我一句,我頭一強門一摔,就出了家門,直到淩晨才精神萎靡地從網吧回來。母親淚眼婆娑地說了我幾句,我就非常不耐煩:“要你管?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父親終於忍無可忍,氣得渾身發抖,罵我沒心沒肺、不可救藥!

父親是位公司老總,雷厲風行說到做到。他先打電話給我的班主任,提出願意出十萬塊請她來幫他管教女兒,接著他又打電話叫律師過來,然後就開始起草財產捐贈書。書上申明:他的數百萬家產會在他百年之後全部無償捐贈給孤兒院,他對我隻有撫養到成年的義務。也就是說等我到了十八周歲高中畢業,他就完全撒手不管了。更絕的是,即使在這三年期間,他也不再過問我的一切,而是把教育費、生活費一次性交付給我的班主任何老師。換言之,從今天起,我就已不是父親的女兒了。

當何老師領我走的時候,父親把母親鎖在房間裏,他自己扭過頭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努力讓自己沒心沒肺地笑著,在心裏刻意地尋找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可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不久,我就知道這是真的了。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鄉常州,來到遠在市郊的丹陽學校。沒想到的是,一向慈祥的何老師突然失去了笑臉,表情嚴肅地把我帶到她的辦公室,要我麵壁,還要我想清楚三個問題。第一,我想幹什麼?第二,我能幹什麼?第三,我在幹什麼?我厚著臉皮回答:

“我想玩,我能玩,我要玩。”我以為會看到何老師惱羞成怒的麵孔,誰知何老師並不生氣,答應請一個禮拜的假帶我出去玩。

這幾天,我們天天上網,泡酒吧……把丹陽所有能玩的都玩過了,我發現這樣的日子很無聊,因為老師不給我上課,隻準我玩。

我說我不想玩了。何老師問:“你想學習嗎?”我說:“不想,我情願打工也不要學習。”

何老師點點頭,說:“不想上學,那就得打工賺錢了,不然隻花不賺,難道等天上掉餡餅嗎?從今天起,出去打工。”

何老師領著我來到學校對麵的一家飯店裏,讓我站包間——站包間隻有小費沒有工資。我站了兩天,就實在吃不消了,也沒賺到一分錢。可何老師一點都不留情麵,她說:“你不想念書也不想做事,那你想做什麼?想不勞而獲嗎?可以,隻要你不計較,我也無所謂,明天我帶你去歌廳裏站包間。”

我屈辱地哭了,我求老師:“我可以不去嗎?”老師答應了,第二天,她帶我去了丹陽的農村,看到很多工人在悶熱的車間揮汗如雨地幹活。老師要我坐下來跟他們一起做裝配。我才做了一會兒,手指頭就開始吃不消了,好幾次都想求老師。可老師根本不看我,最後索性跑到外麵去不再回車間。

我不敢不做,怕老師會再要我回去站包間。一天活下來,我細皮嫩肉的手指頭擰螺絲擰得起了好幾個水泡。還好,臨走的時候,一位管事的給了我十塊錢工錢,說是我一天的薪水。看到這張被汗水浸濕的“血汗錢”,還不夠以前我吃一頓麥當勞的十分之一,可此刻我卻覺得那樣珍貴。

揣著平生第一次賺到的錢,我不知道該拿來幹什麼。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想到了父母,心底便有個模糊的念想——我要去看看他們。天才蒙蒙亮,我偷偷地溜出何老師的家門,一路小跑來到長途汽車站,我那珍貴的十元錢居然不夠買一張車票。站在汽車陣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無助。我突然感到一陣心酸,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父母難過。離開他們的這段日子,讓我感到生活的辛苦。父母給了我優渥的生活條件,我卻一點不知道感恩,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