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夕陽,父女二人慢慢地回到了村子。周圍的行人漸漸密集,除了和他們一樣晚歸的農夫,還有其他參加勞作回家的村民;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些衣著講究、在靈師學院接送孩子放學的家長們了。同行的農夫倘若也帶著小孩,都會下意識的擋住自己孩子的視線,或者幹脆繞道回家。因為他們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過早的看到某些權貴的麵容。
段青的父親也把身體擋在了一側,加快了自己的步筏穿過了靈師學院的校門。靈師,是這個國家乃至這個大陸上最為高尚的職業,擁有靈師頭銜的人們也都被授予貴族的身份;然而靈師學院的費用也同樣高得驚人,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講,靈師已經成為了貴族世襲的存在。
或許也有少量貧民出生的靈師,但這種機會依然不是星界村的農夫們感想象的。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成為靈師的資格。如果說段五羨慕擁有耕牛的富農,那麼那些富農則更羨慕家裏有上過靈師學院的子弟。有位富農曾親眼看到,即使是沒有從學院畢業成為真正的靈師的人,他的勞作能力已經超過了十頭耕牛;如果有人能夠成為靈師,那麼整個家庭就再也不用做農夫了。
路過了讓貧農們望而卻步的靈師學院,段五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兩世為人的段青比同齡的孩子要更懂事,當然明白父親在想些什麼,連忙轉移了段五的注意力:“爸爸,烏村長說今年是個好年呢!要是收成不錯,我們家欠領主大人的那些租子應該可以還清的!……”
靈師嗎,就是曾經殺害自己和姐姐的那種戰士?段青回頭悄悄地望了一眼那陌生的學院,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是的,現在的她早已不是當年段氏宗門的子孫,而且姐姐更沒有離開自己。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隻要能夠看到姐姐過得幸福,就足夠了。
“好孩子,今年我們一定能夠收個好年!”段五摸了摸女兒的頭,再次露出了笑臉。他沒有想到,這個被忽視了十年的女兒竟然這麼能夠體諒父母的心情;但聽著女兒的話,段五的眉頭卻並沒有完全舒展開來。“領主大人的租子,應該可以還清吧,應該可以……”
還能夠更努力一點嗎?段青看著父親操勞的樣子,不禁低頭看了一眼有些紅腫的小手,心裏依然感覺到有種失落。或許是種習慣,又或許是種寄托,段青來到這個世界四歲開始就繼續修煉著段氏的“控馭擒穴手”。段青並不是個尚武的人,她隻想有更好的體力幫助家裏勞作,因此每當路過靈師學院時,她都會被勾起前一世的殘念。
已經有五年多了吧?段青似乎每時每刻都能夠感受到前世殘留在身體裏的記憶,更能夠體會到現在修煉出的內力。然而,她依然不能做到內力外放,即使她再努力。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段青自嘲地笑了笑,卻感覺父親把自己的頭摟在了他寬厚的胸膛裏。段青心裏一暖,這位很少給予自己溫暖的父親今天這是怎麼了?她抬眼望著段五的眼睛,發現他的目光裏流露著慈愛,卻交織著某種複雜的光芒。
正在段青不解時,父女二人的身邊有人伸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行行好,打發點咯……”段五定神一看,卻是一個衣衫破舊的老乞丐。乞丐要飯要得如此明目張膽,這讓段五感到有些不自在;他聳了聳肩,說道:“這位老哥,我們也是窮人。”
“打發點咯……”老乞丐的聲音依然在乞求,目光落在了段青的身上;當他看見女孩臉上的那片黑色時,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了。段五覺察到了老乞丐的神情,有些不悅地將女兒的臉遮進了懷裏,厲聲吼道:“看什麼看!”
“爸爸,我這裏還有點銅幣……”段青看了老乞丐一眼,卻並不介意對方那驚詫的目光;她從容地從衣袋裏掏出了幾枚銅子,輕輕地放在了老乞丐的破碗裏。段五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你不買新鞋子了?”段青也露出了笑容:“算了,我還是習慣穿草鞋。”
“謝謝你小姑娘……”老乞丐的眼睛裏放出了光芒,“你真是一位天使女神啊!”
“行了,快讓開吧!”段五不耐煩地推開了老乞丐,心裏卻美滋滋的。自己的女兒雖然容貌醜了點,但因為幾個銅子被這樣誇讚,真是讓他有些高興。父女二人漸漸遠去,太陽也沉下了地平線,隻留下了那個老乞丐蒼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