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月色很清冷,清冷得叫人落寂。
任小浣看著躊躇滿誌的韓潭,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多以前的那個夜晚。
“浣兒,你相信我會幹出一番事業嗎?”
釋清平清冷的笑容在月光下若隱若現,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中,隱隱閃動著對未來憧憬的熾熱……
清冷的月光幻化作漫天飛舞的白雪,雪花飄飛中,釋清平的目光從未有過的深情與執著:“我並不適合戰場的血腥搏殺,我也並不喜歡。但是,我卻必須來這裏——因為我除了一身武功外,再沒有什麼本事,再沒什麼本事為對自己寄托一生希望的人創造一個有希望的未來!”
同樣清冷的淚水滑過任小浣的臉頰……
“浣兒,我們……成親吧……”釋清平的聲音在耳邊縈繞不絕。
一直都以為總是自己在付出,總是自己一個人在守著這份得不到回應的情感,至到此時,她才清楚地明白,那份被釋清平深深隱藏在冷漠背後的情感,竟也是如此的熾烈……
一個人縱然從來不向你表達他的內心情感,縱然他總是回避著你對他的殷殷目光,但當他寧肯過他厭惡的生活,隻為給你創造一個美好未來時,你又怎能說他對情感的付出會比你少?
但是當執著的守候終於有了回應的時候,命運卻將他們對未來的希冀生生扼斷!
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地用仇恨與責任來強迫自己忽略掉釋清平的失蹤所帶來的傷痛的任小浣,在這一刹那忽然間覺得自己是世上最為不幸的人……
決堤的淚水無聲地模糊了雙眼……
“任小浣,你怎麼了?”
朦朧中,有一個關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於是她看到了崔旰和韓潭殷切的目光。
這一聲問候和這兩對關懷的眼神卻更加觸動了她內心最脆弱的一環——她猛然轉身飛奔,飛奔到城樓邊緣,縱身躍下城樓,朝著城外跑去——
“任小浣……”
“任小姐……”
身後傳來崔旰和韓潭的呼喚聲,但這兩聲呼喚不僅沒有止住她的腳步,反倒讓她跑得更快——如逃一樣……
此時此刻,她隻想找個人好好地抱著他痛哭一場,將自己心中的痛苦與委屈通通化作淚水,痛痛快快地發泄出來……她的淚水,縱然無法自抑,也隻能在她最信任、最親近的人麵前痛快淋漓。
顯然,崔旰與韓潭都不是那個人。
這個世上,能夠和她一樣為釋清平的失蹤而悲傷憂慮的,隻有她和釋清平共同的師父,慧遠大師。
雖然戰火已經從金沙村漫延到了與百花潭三、四裏之遙的清水河畔,但百花村還保持著自己的一份自然與恬靜。
百花潭畔的靈山寺,今夜比以往更加寂靜。任小浣尋遍了佛堂憚院,都沒有師父慧遠大師的蹤跡,靈山寺竟然成了一座空無一人的荒寺!
“師父——您在哪裏……”
任小浣對著夜空大聲呼喚,回應她的隻有滿天的靜寂。
靜寂中,卻有一絲異常的風聲掠過!
任小浣猛然回頭,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憚院中,突然間多了兩個人!
“你就是任小浣?”
那兩人一人握劍,一人提刀。握劍的年青俊美玉樹臨風,提刀的年過而立成熟穩重。兩個人安靜地站在院中的桃樹旁邊,遠遠地看著任小浣,目露精光。
“蝴蝶劍枯葉、刀不過三胡三!”
這兩個人的樣貌,任小浣一生都不會忘記——正是他們兩人幫著郭英義在岷江邊上的咄咄相逼,才使釋清平為了保護她而與齊傲天一起滾落洶湧的泯江之中,至今生死未卜!
“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愁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你們報仇,想不到你們倒送上門來了!”任小浣探手到腰間去取柳葉刀,卻伸手摸了個空——她是從病床上溜出來的,哪裏帶了刀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