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任小浣百般請戰,崔旰仍不肯讓她出戰,而是將她安置在梅園休養。
但是任小浣卻怎麼也呆不住了,她覺得自己雖然有傷病在身不能出戰衝鋒陷陣,但也不至於如同一個沒用的廢人一樣在床上躺著。因此當崔旰派來給他看病的大夫前腳剛走,她就溜出了梅園。
從梅園出來的路上,她總感覺身後有人在暗中跟蹤她,於是拐進一個胡同潛伏在牆角,當跟蹤她的人出現在胡同口時,猛然一拳襲去——
那人的反應也十分迅速,閃身抬手,將任小浣疾如迅雷的一拳架住,出聲道:“任小姐,是我!”
任小浣借著月光仔細一看,這人竟是護送她回成都的韓潭!她不禁眉頭微皺,警懼的目光在韓潭臉上定格:“你跟蹤我做什麼?”
月光下,韓潭棱角分明的臉微微一紅,低下頭,嚅道:“我……我不是跟蹤你。剛才我去找你,正好看見你出門,就跟了過來……”
“你找我?什麼事?”任小浣目光犀利,辨別著他話的真假。
韓潭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你是不是去找崔旰崔將軍?”
“是又如何?”
韓潭躊躇了一下,鼓起勇氣,抬起頭說:“雖然我與任小姐相識不久,但我看得出任小姐是個女中巾幗,也看得出來崔旰將軍很信任任小姐。所以,我想請任小姐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韓潭說:“其實我早就聽說了崔將軍的大名,也一直都很敬重他,一直都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在他的麾下征戰疆場幹一番事業!但苦於一直都無人引薦……如今結識了任小姐,所以想請任小姐替我在將軍跟前引薦引薦……”
任小浣聽韓潭說完,明亮的雙眸在他臉上停駐了許久,說:“依我看韓捕頭倒是挺奇怪的——既然你有心從軍,為何之前李都尉邀你到他帳下任職時你卻又推辭了?既已推辭,現在卻又為何還要讓我替你引薦?”
韓潭笑了笑,一絲傲慢躍然臉上:“我聽說崔將軍帳中有一名叫釋清平的都尉折衝郎,因受崔將軍賞識,入伍不過兩月就由一名普通士兵升為先鋒。韓潭雖不曾見過釋清平,不知他能力究竟如何,不敢與他相比,但自問也並不隻是塊做拾長的料!”
任小浣一聽到“釋清平”三字心中就是一陣絞痛——真是奇怪,當你越是逃避一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卻仿佛無處不在。就如你身體的某處受了傷,你時時都不忘保護它不再受傷害,卻總是觸碰到它的痛處。
強迫自己忽略掉“釋清平”三字所帶來的錐心疼痛,任小浣笑笑,神色卻很是怪異:“原來你是嫌李都尉許你的職位太低了。要知道在軍中無不是論功行賞按資排輩,哪可能讓一個全無戰功之人一步就登天的?”
韓潭卻甚是不以為然,反問道:“果真是這樣嗎?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埋沒掉了許多有能之士?而以我看,崔將軍應當是個唯才是用的將帥,而絕非庸碌的隻知論資排輩任用庸材。否則當日的釋清平也不可能被發掘……”
幾句話就說得任小浣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聽到韓潭總是用師兄釋清平來比較,任小浣心中一陣酸楚,心想雖不知這韓潭到底有何本事,但從為人處事言談上來看,卻是比師兄圓滑善辯了許多。於是說:“崔將軍用人的確是唯才是用。我可以為你引薦,但將軍會不會重用你,就要看你能不能讓將軍欣賞了。”
韓潭大喜過望,朝著任小浣深深一躬,嘻笑顏開道:“如此就多謝任小姐了!”
“不用急著謝我。如果你真的有本事讓將軍賞識重用,他日在行軍用兵之時不要忘記多為百姓著想就是了……”
任小浣想到城外的鄉鄰,他們的家園如今都已變成戰場,心裏不禁唏噓。但她心中卻又很明白,殘酷的戰爭原本就是用許許多多人的鮮血、幸福甚至於生命所換取勝利的。有時為了取得一場勝利,斷河流、毀良田,是為用兵之人的戰略戰術,在這種時候,已經沒有誰還會顧及普通百姓的生死存亡。
因此任小浣雖然對韓潭這樣說,心中也十分矛盾,於是緊跟著說:“算了,先不說這些,我們還是先找到將軍再說。”
此時的崔旰,卻不在節度使府中,甚至在西門也沒有他的蹤影。
不僅是沒見到崔旰的蹤影,任小浣還發現一件事——自她回成都之後,一直沒有見到應當在她之前就回了成都的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