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拐說道:“這點兒小事,彬哥早說。交給兄弟不就完了嗎!”
這時,時間已是午夜,很多飯店都已關門打烊。柳心如在後座喊道:“海鮮大排檔。”
紀彬知道,那是黃河路口。他一加油,車子箭一樣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直奔黃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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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老大雖然僅是個包工頭,可他闖蕩江湖也不是一天兩天。俗話說:“金橋、銀路、銅建築”,這就是說,這些工程中的含金量。能接下活來,能包下工程,本身就是不容易的事。沒有個三拳兩腳,也幹不了什麼工程。
閔老大除了他這嫡係一樣的包工隊,他也是很有見識的一個主。一方麵,他給智得昌停了工,一方麵,他一紙訴狀將鴻業集團的董事長告上了春江市勞動仲裁委員會。
勞動仲裁可不管他什麼智總不智總,一紙裁決,要求智得昌立即劃出第二期工程款。否則,就要依照有關法規予以處罰。
仗著他智總地麵熟,人情大,勞動仲裁還真就手下留情。沒給他什麼處罰,但錢是得給了。閔老大有些得意,他電話打到了智得昌的辦公室。他說:“智總,忙什麼呢?我這百十號人想到你們鴻業去喝碗粥呢!我這實在是等米下鍋!”
智得昌在商海裏混了這麼些年,他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激化矛盾。他說:“哎呀!老大,你是怎麼搞的嘛?咱們誰跟誰,你還用得著這找那找的嗎?隻要有錢,我立刻劃給你。這樣,你先幹著,我先湊兩千元過去,先給弟兄們開點兒生活費。月底款一到,首先考慮你。”
那邊電話裏稍一深思,閔老大可能覺得有裁決撐腰,智得昌這突然變軟的態度,更使他變得有恃無恐。他說:“兩千元?兩千元你逗小孩過家家呢?這樣吧,你再這麼拖我,咱就法院見!”閔老大摔了電話。
這事如何善了?智得昌原本沒看起閔老大,原想拖幾天叫他滾蛋得了,沒想到這一下還真有點兒麻煩了。
年關在即,智得昌手頭也是很緊張。他原本想借此機會將工程停下來,等他的新世紀開張以後,開辟了新的財源,明年再幹也不遲。可這閔老大打上門來了。
正當他閉門思索良策的時候,紀彬來了。這次,他身後是柳心如,林麗麗已經被他像扔一塊破抹布一樣地扔了。這柳心如還真有點兒配他,身材高挑,氣質超群。智得昌已是見怪不怪,連問他都不想問,隻是揮揮手讓他們坐。
“大哥,你愁什麼呢?”紀彬問道。
“還不是咱們的那個包工隊,將事情告到了勞動局,裁決都下來了。”智得昌遞過裁決。
紀彬看了一眼說:“算了,大哥!咱不跟他計較。我給湊點兒錢送去,不就是錢嗎?你就不用管了,趕緊籌備開業的事吧!”
紀彬沒動聲色,智得昌心中知道他已經有了安排。
可閔老大實在也是不太好惹,鐵拐有點兒輕視了對手。他派出了唐丙和薑園,這兩個混混心中認為,隻要他們一出麵,這些土得掉渣的民工們還不乖乖滾蛋。可他們哪兒知道,閔老大自幼在滄州武館學過藝。這兩個小混混這兩下子還真沒放在他的眼裏。
瘦猴唐丙抽出了個三棱刮刀,他將這刮刀放在手指上輕輕一動,那把刀就像風車一樣轉了起來。唐丙一邊轉刀,一邊嘴裏吹著口哨,眼角斜看閔老大。他奇怪地發現,閔老大不但不怕,反而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上全是輕蔑的笑。薑園有些受不了,他金牙一閃,一個虎跳奔向閔老大,可抬手之間,他感到不會動了,因為他的一條手臂已被瞬間鉗製。閔老大輕鬆卸掉了他的關節,他的手臂脫臼,臉色變得煞白。
唐丙知道不敵對方,急忙扶著薑園逃回平康。鐵拐看到負傷的薑園,臉色鐵青。一個外地來的民工擺不平,可還怎麼在這個地界上混?他知道,在社會上混,靠的就是名。為什麼一個地麵上誰稱王,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打倒他你就是王。按照道上的話說:“誰立棍,我就斷你的棍。”這是在黑道上成名最快的辦法。想一想,鐵拐的小弟被外地來的一個土老帽打脫臼了胳膊,他鐵拐在這塊地麵上誰還怕他?沒人怕就沒人尊重。沒人尊重就沒有地盤,沒有地盤他鐵拐玩啥?當老大的就得罩著小弟,何況是為了老大?
但聽了唐丙的講述,鐵拐知道這個閔老大不太好惹。除了他本身的功夫了得之外,手下還有那麼多一呼百應的民工。他有些後悔了,不該接紀彬的這個差事。可現在,哪兒有後退之路?向紀彬請援?豈不叫他瞧不起!
鐵拐能夠在三道街一帶打出個地盤,決不僅僅在於他的“殘疾”。他並沒太聲張,他派了另一個小弟跟了閔老大三天,他發現了閔老大的秘密。也許,這是人得勢之後的通病。有兩個錢,有點兒地位,就要到吃、喝、嫖、賭中去尋求自我。來到春江不長的閔老大在這也有一個情人!
他的情人是個烤羊肉串的寡婦,小寡婦30多歲,雖談不上漂亮,可也有點兒風情。一雙眼睛含秋帶水,直勾勾看起人來,也有些勾魂攝魄。閔老大看上了她,大把的金錢扔在了她的逍遙床。自然,閔老大在異地他鄉也得到了銷魂蝕骨的柔情。二人各取所需,處得倒也不錯。
鐵拐偵知這一情況,大喜過望。閔老大離開他的隊伍,離開眾多的民工,鐵拐就好辦他,他渾身是鐵能撚幾個釘?
星期一,這個時間由於第二天還要上班,夜生活相對短一點兒。小寡婦的小攤收攤就早一點兒,這除了生意不太好做以外,這一天也是她和閔老大一周相聚的日子。晚間10點她就撤了生意,在閔老大給她租的小屋裏,把自己洗得幹幹淨。又換了一個新洗的床單,就躺在床上靜等著閔老大的到來。
閔老也將自己收拾了一番,絡腮胡刮了個幹淨,換了個新襯衫。夜深人靜,敲開了小寡婦的房門。
這世上的事,正應了一句俗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一身武藝的閔老大哪兒知道,有人在惦記他。
一周沒在一起,兩個人沒說幾句話就直奔主題。他們脫得一絲不掛,相擁著鑽進了還有香氣的被窩……等二人剛剛平息,閔老大趴在小寡婦的耳邊想說幾句悄悄話。突然,前門有人敲門。小寡婦一驚:“誰?”
閔老大雖然藝高人膽大,可這畢竟不是光明正大的事。他從床上一軲轆爬起,迅速地一麵穿衣,一麵奔向後窗。
閔老大給她租的房是棚戶區的一個小平房,閔老大知道窗後就是一條道。他到了那裏,伏身躲下,但是又不甘心,要看一看是怎麼一回事。
小寡婦起身穿衣,打開房門。隨著一股冷風卷進,衝進了兩個蒙麵人,一人持一支改製口手槍,一人持一支軍刺。他們將女人逼到牆角,低聲喝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找的是閔老大。交出閔老大,饒你一命。”
小寡婦哪兒見過這場麵,剛剛套上一件半袖衫,一條小褲衩,披著一件外套。本來就哆嗦,又加上開門衝進來的冷氣和逼在眼前要人命的小鐵槍,她早已渾身發抖,尿液不自禁地早已順著腿往下淌。她一邊蹲在地上,一邊向後指了指。
屋裏已經有了燈光,二人剛往裏一探頭,就聽“嘩啦”一聲,閔老大踹碎後窗,踏上後窗就要跑。
閔老大是外鄉人,他哪裏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隻是朦朧地認為,可能是寡婦的什麼人。因此,他隻能跑,他這一慌,十八般武藝全沒了。跳上窗台,眼看著一條漆黑的大道出現在眼前。可身後的人已扣響了扳機,鉛彈呼嘯著劃破空氣,“噗”的一聲,正中閔老大後背。隻見閔老大碩壯的身體輕輕一晃,從喉嚨裏悶悶地吼了一聲,一頭裁下再也沒了聲息。
兩個蒙麵人也沒看閔老大的死活,掉頭返身而去,他們奉鐵拐的命令教訓閔老大。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他們要回去複命。
但兩個人誰也沒想到,他們順手的一槍,已擊中了閔老大的心髒,他再也起不來了。人的生命就是這麼脆弱,閔老大倒地的瞬間,靈魂已飄散在這冰冷無情的夜空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