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若有再見時愛恨終會緣盡此
黃泉想見的人就在與自己一張營布之隔的地方,他都能從營布上見到他的身影,就連他仰頭飲水時喉結的突兀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就是不去掀開那一層營布。死亡一樣的寂靜在軍營之中蔓延,這時間,就算是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黃泉站在王洛陽所在的帳篷之外,什麼都不說,隻是靜靜地望著他的影子,帳篷裏的燈不熄滅,他估計也是不肯離開的。
如果當初兩人沒有見麵,或許便沒有這一場錯誤的戀情了吧,當然也不會有這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了。洛雪城和燕川哪怕是一直這樣打下去,隻要他們不相遇,就都見不到那麼多生離死別了。可是,如果,終究是如果。
“公子,夜裏涼,您還是早點回營歇息吧!“
一陣光亮在自己身邊泛起的時候,黃泉聽到了翠綃的聲音,他知道翠綃微雨一定會在這個時候找到自己,提燈的是微雨,說話的是翠綃。
黃泉能依稀感覺到帳篷裏那人的影子隱隱地顫抖了一下,但僅僅隻是微小的一下子就沒有了,也罷!他也不期待什麼了。
於是他隨著翠綃微雨來的方向往自己的帳營走去。
“公子,第一次領兵出征便有這般卓績,城主定會龍顏大悅!”翠綃說到。
背影消瘦的男人頭也不回,一句話也不說,徑直向著前方漆黑的地方走去。
“公子,天亮了,該出發了!”吳連樵在帳外等了許久都不見裏麵有人回應。
“公子還未起床嗎?”吳連樵問帳篷之外的將士。
將士搖搖頭說:“不知。”
吳連樵知道黃泉不是一個恣意妄為的人,征戰在外更不會因為自己而耽誤大軍的行程安排。他掀開門簾往裏一看,床榻整潔冰冷,昨夜,便已經離開了。
“報!將軍,戰俘不在營中!”
吳連樵聽到這樣的消息,惱羞成怒,他問:“是都不在嗎?”
“隻是其中一人不在。其他二人都安然無恙。”
王昆侖有君百裏在身邊,自然不會有事,但是王洛陽便說不準了。
吳連樵聽到這樣的消息,略微思量了一番之後,對著大軍說道:“回朝!”
於是,從哪裏來的便回到哪裏去,還帶著自己的戰利品,總的來說,吳連樵贏這一戰,一點玄機都沒有,似乎一切都在冥冥之中。
昏黃漫天的沙漠,幾乎看不見來和去的方向,但是依稀能看見跌跌撞撞的幾個人影在沙漠的中心飄搖顛沛。
男子抹去臉上的沙塵之後,露出一張精美的麵孔,他咧嘴一笑對著前麵的人說道:“這回,我可不救你了!”
前麵的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一臉憤慨:“分明是我剛救了你!扯平了!”
說完接著回過頭去,在沙漠之中繼續前行,男子周身的兩位少年也一直緊緊跟隨他的步伐,生怕會落後於他一般。
後麵的男子聽到答複之後淺淺地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到:“扯不平了!”
前麵的男子也不理他,任由他獨自一人在後麵緊緊跟隨著,他知道,不管自己下一步將腳邁向哪個方向,後麵的人一定會緊跟不舍的。
“公子,我們為什麼要救他,他可是戰俘啊!”翠綃問道。黃泉回過頭看了一眼王洛陽被困了一天一夜還絲毫沒有倦意的麵孔,說到:“因為王公子!”
王洛陽聽了這話,也沒覺得心中不好受,“王清離是王公子,我王洛陽也是王公子,不知閣下口中的王公子是哪一位?”
他知道此刻黃泉口中的王公子另有其人,他也分毫沒有難過之意,他從來都知道王清離心中的人,不是黃泉。
又說這句話,此時黃泉聽了不僅不會讓他回憶起往昔,反而讓他心生厭惡。自己早已不是當初的黃泉了。“夠了,救你一命,也算是報答你當日在沙漠之中救我一命的大恩大德了!”
王洛陽全然沒有想到黃泉會說出這種話,他隻是被黃泉這種陌路人知恩圖報的感覺嚇得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公子?”翠綃微雨隻是不懂黃泉為何會在守衛森嚴的軍營之中救出這個人之後又置之不理。
“怎麼?”黃泉的話語冰冷而無力,本就身體羸弱,又加上一整夜的長途折騰,使得他好像命懸一線了。
“公子,再往前走,就不是洛雪城的管轄之地了,若是我們出了城,便不能保障自己的性命安危了!”翠綃說到。雖不想說這句話,但是聽到黃泉的聲音之後,翠綃也隻好隨意找個話題來搪塞過去。
黃泉不以為然,他知道再往前走,出了洛雪城的管轄之地後就是那個地方了,那個地方,他一生都無法忘懷。
烈日夾著汗水在每個人的身上侵犯,這樣的環境幾乎要把他們四人全部都埋藏在沙漠的最深處一樣,孤獨但是也無助。隻是黃泉能感覺後麵有個人一直在緊緊跟隨著他,並且這樣的處境那個人不至於一聲不響地又從自己身邊消失了,雖然他不說,但是一想到,心中還是會有些許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