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上一片烏煙瘴氣,隆隆的煤機聲,突突旋進的鑽杆聲,轟隆隆駛過的礦車聲…
各種機器的轟鳴聲震的鄭清河耳朵發麻。
空氣中夾雜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讓人快要窒息。
鄭清河隻覺的整個田苗村都籠罩在一片黑霧之中。
他看不清前方的路在哪裏,更認不出這些人到底誰是誰。
放眼看去,鏟車來回穿梭,工人們揮汗如雨,幹勁十足。
飛揚的黑色煤塵遮住了他們的麵容,染黑了他們的衣服和鞋襪。
都知道鄭清河是村裏新招的會計,見他來,礦上管事的,特意給了鄭清香準了假。
要不是太過於熟悉,鄭清河覺得自己肯定認不出,眼前這個,咧著一嘴白牙衝自己笑的“黑人”是他的親妹子。
“三哥”鄭清香驚喜的叫了一聲,才說一句,已是滿嘴的煤塵。
“呸!呸!呸!”身體傾側,吐出不小心濺到嘴裏的煤灰,用略微幹淨的手肘輕輕拭了拭嘴,卻是再不敢多說一句。
她指了指宿舍的方向,快幾步走到前麵帶路,邊走邊捶腰扭脖。
看著那瘦弱疲倦的背影,鄭清河隻覺眼睛發脹,鼻子酸楚。
似有一隻無形的黑手扼住了他的喉嚨,透過身體抓住了他的心髒。
這幾年廠子效益好,發展快,上麵很是重視,派了一些人來廠裏協助管理。
為了擴大規模,廠裏又陸陸續續的從外麵聘了一些人進廠。
自從辦了廠子,村下的居民就陸續搬到了村上。
那些不住人的老屋院子,村裏就做主租給廠子,用來安置外聘及其他需要住宿的員工。
畢竟鄉下,說是宿舍,其實就是窯洞土炕屋。
隻在院子外用大紅色油漆在醒目的地方寫了“女宿舍,止步勿擾”。
再加了個看門的婆子算是了事。
也沒見小妹跟那門婆子說什麼,就見那婆子咧嘴衝他笑了笑。
竟不等鄭清河回應,徑直走開。
鄭清河覺得不安全。
轉念一想,都是一個村的,又是礦場,每天巡邏的人也不少,誰敢在這鬧事?
便又覺得踏實心安了。
才進院子,鄭清香就迫不及待的問“三哥,你咋來了。”
鄭清河才要回答,就見她臉色一變,眼裏閃過淚光。
“不會是家裏有啥事吧?爹身體沒事吧”
“放心吧,家裏都好,爹也沒事”。
鄭清河摸摸她的頭,心裏有點欣慰,又有點酸。
在他心裏,總覺得小妹還是孩子。
“別胡思亂想,哥就是來看看你”
“哥,你這太嚇人了!”
鄭清香鬆了口氣。
“我來礦上這麼久,你這是第一次來看我,今個也不是休息天,換誰不嚇人。”
“以後哥多來幾次,你就習慣了。”
鄭清河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這不是兩個星期沒回家嘛!媽這兩天常念叨你,空了回家住幾天。”
“哥,那你可得常來看我,下工後洗洗涮涮就累的成一灘了,一步也不想挪了。”
鄭清香撇撇嘴“回了家還得跟二嫂擠一張炕,這裏就我跟梅香,可比家舒服多了。”
“就這事,哥你幹嗎還走一趟?讓人給我捎個話,半晌功夫也就聽到了。
這村上村下,雖說不近不遠的,來回也得走一個鍾頭,我怕你累。”
“不礙事,多走走身體好。”
看著眼前明明一臉疲倦,還強撐著跟自己說笑的黑色泥人,鄭清河一陣心虛。
他最親的小妹,此刻是全家最累的。
5個兄妹倆,鄭清河跟他二哥鄭清湖隔了4歲,大姐6歲,大哥卻是年長他8歲。
隻有他跟小妹還未成婚,年齡也就相隔2歲,自然比跟其他兄弟姊妹要親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