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燈籠點起來,小樓正廳裏滿滿一桌子瓜果點心,當然少不了好酒。蘇錦酒量不好,是最先醉的那個,他抓著葉掩搖晃,說話顛三倒四的,“以後別學言靈了,學詛咒吧,哪有你這樣實現願望的。桂花糕?我最討厭桂花糕了,誰稀罕他的桂花糕!”

葉掩被他晃得頭暈,他抱住蘇錦,也有點傷心的樣子,“我就知道言靈不靠譜,我許過的願望都沒有實現。”

“你許了什麽願望啊。”蘇錦迷蒙著眼問他。

葉掩的目光略過葉懸止和宣九,神情變得有些委屈。

宣九坐在火爐邊,手中拿著一個晶瑩剔透的酒杯,澄明的酒液在酒杯裏晃來晃去,被他抬起來一飲而盡。

他身邊坐著葉懸止,葉懸止撐著頭,安靜地看著葉掩和蘇錦胡鬧,景湖變成原形趴在一邊,蓬蓬的大尾巴一下一下拂過蘇錦的後背。

葉懸止低聲笑了笑,目光不自覺落在宣九臉上,又很快離開。

“想看就看吧,”宣九目光轉向葉懸止,眼睛比琉璃剔透,“我這張臉不就是這樣的用處?”

“太妄自菲薄了。”葉懸止道。

宣九輕輕笑了兩聲,道:“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會陪我們。”

“不陪你們我做什麽?”

宣九撐著頭,“去夢裏見你的玄渚啊。”

葉懸止啞然。

宣九笑看著他,“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葉懸止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會做春夢嗎?”宣九歪一歪頭,有點好奇,有點無辜,又有點惡劣,“你想念他的時候,有沒有想念跟他上床這件事。”

葉懸止抿了口酒,“這可有點冒犯。”

他看向宣九,“換個別的問題吧。”

宣九道:“換個問題,你可一定要回答。”

葉懸止道:“我盡量。”

宣九笑了笑,他慢慢呼出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神情竟然變得有些緊張。

“他死之後,你原諒他了嗎?”

葉懸止拿著酒杯的手頓在原地,他看向宣九,宣九的目光在夜色裏變得深沉而濃重,他眼眉邊那枚紅痣,紅寶石一樣的生動。

葉懸止忽然伸出手,手指頓在那顆紅痣旁。

玄渚歪一歪頭,溫聲道:“怎麽了,又不敢碰了?”

葉懸止抬眼,豆大的眼淚啪嗒一聲砸下來,他的手指有些顫抖,停在玄渚臉頰邊,進不敢進,退不敢退。

玄渚握住葉懸止的手,在那顆紅痣上蹭了蹭,紅痣不是畫上去的,眼前的玄渚也不是假的。

葉懸止整個身子都控製不住地在顫抖,那幅單薄的軀殼從心髒到骨骼都在顫抖,藏著不知幾多濃重而難以輕釋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