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前來迎接的車子停在他的身邊,司機過來替他打開車門,但他一動也不動,昂起首,透過扶疏的綠葉,望著深藍而透澈的天空。
秋深了,再聽不見蟬聲,他卻依然妮起了那一日,也是如今日這般晴好的天,她說會一直待在他身邊,一直,一直……
在與父母結束通話之後,唐結夏哄看兒子午睡,也跟看在他身邊一起躺看小憩片刻,但卻無論如何也入不了眠。
她看看兒子極似唐森的眉目,雖然她小唐森七歲,沒親眼見過他兒時的摸樣,可是,她見過照片,還偷偷藏了幾張,當初狠了心把心愛的收藏全留在唐家的老宅,唯有那幾張照片……她還是自個兒留了下來。她想唐森,至今,還是很想、很想他。
她想知道,他在做什麽?在她想念他的這一刻,他在做什麽?
就算知道答案,對她的人生一點幫助也沒有,但她就是想知道,還記得他們分手的第一年,她常常爲了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而坐立難安。
好幾次,她責怪自已,是發了什麽瘋才會主動對他提分手?!隻要他願意跟她在一起!她就該謝天謝地了才對啊!反了!就算唐冬讓沒罵她,就連她都覺得是自己是反症了!她覺得自已很本就是蠢到無可救藥,才會跟自個兒過不去,才會以爲自已能夠離開他而不想念。
可是,在她責備自已的時候,另一個聲音會跳出來安慰她,告訴自已,她是真的不想念啊!她隻是想知道,他在做什麽?他快樂嗎?還是像以前一樣睡得少嗎?還是挑食大王嗎?
如果他依然通得不多,還是繼續嚴重挑食,她真的很擔心他總有一天會生大病,到時候該怎麽辦才好呢?
他這個人不喜歡人家親近,到時候誰要照顧他呢?明明知道想多了無益,但她還是忍不往會想。
以前,她讀書時,讀到了「長相思,摧心肝」的詩句,還以爲是什麽轟轟烈烈,死去活來的纏綿思念,如今才發現,不過就是一堆吃喝拉撒睡的瑣事,想多了要自已別想,卻無論如何都停上不了,往往回神時,已經想看了。唐結夏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好一會兒,又睜開眼清瞧,這不又來了?唐結夏閉上雙眸,泛起一抹帶看點悲傷味道的自嘲,她才剛告訴自己不要再想,就又想了起來。她真的還是好想知道。好想、好想知道。他,這一刻,正在做些什麽呢?
他在做什麽?
飛機翺翔在萬尺的高空之上,唐森轉眸看著機窗外晴朗的天空,看見自己倒映在機窗玻璃上的臉龐,卻連自己都看不透那雙幽沉的眼眸裏,究竟抱著什麽樣的心思。
這一刻,就連他自己都想知道,他正在做什麽?
他不是一個來者不拒的人,但他很肯定,自己絕對擁有去者不追的背氣,過去,現在,未來,這一點都不會改變。所以,他正在做什麽呢?
就算,那個「浩呆小孩」真的是他和結夏的孩子,那又如何?既然唐結夏那隻猴子有膽量瞞看他生下孩子,他就該成全她,讓她一個人把孩子撫養長大。
但她不是一個人。
她是唐家人,生的又是唐家的骨肉,所以,那種抱著孩子哭哭啼啼上門找生父幫忙撫養的陳年爛戲碼絕對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唐家所有人都幫看她,幫看她養孩子,幫看她瞞他,所以,事態演變至今,換成他這個生父要演出上門興師問罪的爛戲碼。
唐森覺得自己應該要生氣才對,但是,一抹苦笑不自覺地勾上他的唇畔,他心裏確實覺得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在當年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才會讓自己落到今天這個丟臉的地步。
他犯了一個錯,如果他想檔那個被請求幫忙,而不是要主動拉下身段,去登門問罪的那一方,那麽,他當初就不該招惹另一個唐家人。
但明明,當初是唐結夏那隻猴子纏著他不放的啊!
唐森在心裏冷笑,果然隻要有聲結夏在的一天,他這個「伯仁」就隻有被她給害死的份兒!
稍早之前,才想著那人,卻才過幾個小時,他已經站在她的麵前。
當唐結夏接到父親的手機巳話,告訴她唐森或許知道孩子的事時,一切都己經晚了。
一切都還仿佛是昨日之前的生活,寶寶在午扭之後,她就會帶著他去附近的公園散步,然後繞到他們母子最喜愛的甜點店去,在商量完之後,挑一塊兩人都覺得順眼的點心,再漫漫一起軟步回家。
她就是在那時接到父親在深思熟慮之後所打的尾話,卻也在那時候,看見唐森就站在她家門口,兩層接的普通日式民房,幾坪大的花園,還有足夠的空闖可以容納一輛自行車,那車把之上安裝看乳白色的娃娃座。
「爹地。」她站在唐森麵前,卻是對著手機說道。「他己經到了,請不要爲我擔心,有事我會打給你。」
唐森直勾勾地掀著她,看著她掛掉手機,卻是牽著兒子的手,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自然知道那是因爲自已擋在她的家門口,而至於他爲什麽會如此快速就知道她的住處,那當然是因爲六叔實在小覷了自家兒子對他的交心,既然他開口問了,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知道唐冬讓的機敏,既然讓他知道了這件事清,自然是不會乖巧的什麽都不做,既然敢弄那份禮物叫他帶上門,自然會事先做一點功夫,幫他先調查好結夏母子二人現今的住處,以備不時之需。
「他叫什麽名字?」唐森開門見山,伸手想要碰小男孩軟嫩的臉頰,小娃兒隻是以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清看著他,也沒避開,卻是被他的母親給拉到身後,明顯的護雛心切。
「唐朗然,開朗的朗,若然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