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曾經,唐堯風與唐厲風這對義兄弟之間,有的隻是不曾宣諸在檯麵上的競爭與較量,唐堯風被收養進唐家的時間遠比唐厲風早,卻因爲年紀小了半個月,所以成爲唐家老二,卻同樣被視爲接班人而接受了不少訓練。

後來,他與唐厲風之間的竟爭,在經曆一些風波之後,已經很難說是誰輸誰贏,這些年來,在唐家的總是忙得無暇分身,或是碰上一些不好出麵解決的事情時,都是由他這個代班人代爲處理。

較之唐厲風的狠硬果斷,唐堯風的性性較爲柔軟,但這不代表他就是個耳根子軟,能欺到頭上之人,相反的,在唐家,他的麵子之大,就連當家人唐厲風都要相讓幾分。

「森少爺?」

唐森微笑,看著二叔的管家明顯地愣了一下,似乎訝異會見到他的來訪,他覺得這在情理之中,因爲這些年來,除了禮貌上的應對之外,他沒有在私底下見過二叔一家人,更別說踏進二叔家半步了。

「二叔二嬸在嗎?我有東西要交給他們。」唐森見管家臉上露著不願意,但還是領他進了門。

大約在唐結夏十歲時,二叔一家人從美國撤回臺北,那時候的唐家老宅因爲明顯的老舊,所以在市區的寓所裏住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決定親自設計蓋了這株位於郊區的宅邸,連看院子占地不過百來坪,簡單的兩層樓典雅建築,以白色與藍色爲底調,映襯看滿園子的花草,美不勝收,平時由女主人葉慕慈親手維護,隻有在換季之時,會請專門的園藝師,或是豪有綠手指的五叔剛好到臺北時,給一些指點,幫忙更新花草。

「主人和夫人都在,隻是請森少爺讓我進去通報一聲。」老何雖然隻是一個被雇請的下人,不會被告知來龍去脈,但是,森少爺和結夏小姐交往過的事情,他卻是非常清楚,是以不敢掉以輕心。

「真將我當外人了?」唐森苦笑,話才說完,就見老何尷尬地垂了頭,「是我不好,沒先知會二叔一聲,放心,我擱了東西,與二叔二嬸說句話就出來,不會讓他們怪罪你的。」

其實,沒先打電話知會,唐森是有心思的,冬讓那家夥不知道究竟揣了什麽鬼主意,偏要他今天把東西送過來,在他心裏其實是有心要避見二叔,所以決定來的時候沒見到二叔,把禮物交拾管家就走,至少,心意是到了。

「那森少爺上去吧!」老何道。「嗯。」唐森微笑,依著老何的指引,走上二樓的偏廳,人還在門外,就聽見門裏傳來了二叔和二嬸笑著說「寶寶生日快樂」。

這時候的唐堯風和葉慕慈沒發現門外站了一人,隻是笑著麵對大螢幕裏的女兒和外孫,專注在雙方的在線通話中。

在螢幕裏,唐結夏將兒子抱在身前,握著他的一雙小手搖擺道。「來,寶寶,叫外公,叫外婆,跟爺爺說快點再來找寶寶玩,寶寶很乖,已經會說很多話,不再是個浩呆小孩!」

話落,半晌的寂靜,唐堯風與葉慕慈看著螢幕,一臉的期待,等著孫子喊他們外公外婆,但好片刻過去,小孫子隻是瞪著黑白分明的眼,一聲不吭。

「不叫呢?」唐結夏探出上身,看著兒子麵對鏡頭的困惑表情,「還是媽咪一下子說太多,你不知道要說哪一句?」

小男孩轉頭看看媽咪,睜大圓圓的雙眼,無辜地點頭。

「那,先叫外公。」

「外公。」軟軟的童音,宛如棉花榨股甜膩,聽在他外公外婆的耳裏,簡直就同天籟股,心生陶醉不己。

「再叫外婆。」唐結夏又說。「外婆。」軟軟的,又是一聲甜喚。

「說媽咪想你們。」

「媽咪想你們。」

「說寶寶長大了。」

「長大了不浩呆。」最後一句對他而言才是重點,雖然才兩歲,但他很知道「浩呆」兩個字的含意,因爲他家媽咪常常用這句話取笑他。小孩,可也是有自尊心的。

而他這話才說完,就逗得他媽咪和外公外婆哈哈大笑,但他一臉表清認真,絲毫不爲所動,其認真可見一斑,但他這一點認真,逗得大夥兒更樂。

這一刻,螢幕裏外笑成了一片,但唐森卻笑不出來,沉靜地看看他們一家人的視訊通話,在聽見唐結夏告訴她的父母說「大伯和熙恩伯母來看寶寶,才剛離開」的時候,一瞬間,他有種沖動,想要進去把她從螢幕裏揪出來,誇她好本事,竟然連他的父母都教她給收買了起騙他!

但是,他沒有出聲打擾這一困和樂,下了樓看見老何,將手裏的禮物交到老人家手上,頓了頓,故意道。「我忽然想起有事要先離開,何伯,替我將這個交給二叔,告訴他,這是寶寶的生日禮物。」

說完,他對老人家的驚愕視而不見,大概是料想不到他上樓竟是看到那副景況,一切隻是陰錯陽差,卻足以教他覺得驚心動魂。

他想,冬讓要他今天來送那份禮,是想讓他的出現,給二叔一家製造一點「驚喜」,那份禮物就算他沒拆開,此刻也猜到應該是送給孩子所用的東西,他不需要說什麽,二叔他們隻要見到那份禮物,也足夠心驚膽跳,現在,更別說他故意讓老何轉交的那一句話了。

而冬讓是如何知道的?他猜想,應該是從六叔那裏得知的,依照這位堂弟對他的信服,對於整件事清難以啓齒,怕是六叔那裏給了製約。

唐森難以從恍惚之中回神,記不起自己是如何離開宅邸,一直到他走出了大門,屋外亮晃的陽光刺痛了他的眼,才讓他茫然的心回過神來。那是他的兒子。

那張小臉蛋活脫脫就是他孩提時的翻版,隻是笑起來的時侯,比較像他的母親,甜得就像是可掬的蜜糖,讓人想要含咬一口。

但那是他的兒子,是他的親生骨肉,這一點絕對不會有錯。如果要說這整件事情有什麽地方出錯,就是唐家有爲數不少的人知道此事,但身爲父親的他竟然對自已已經當父親一事,呈無所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