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拾到了樓下大廳,唐森看見嚴日和佇立在廳央心,以這人厲害的武術底子,即便自己腳步聲不重,應該也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走下樓梯,就對上這人仰視而來的目光。

「什麽時候到的?」唐森笑看問,目光落在嚴日和手邊的長沙發上,在那沙發背上掛著唐結夏的綠色製服上衣。

「一個小時前。」嚴日和淡聲回道

「是嗎?」唐森略頓了下,隨即以一抹笑容帶過,他不以爲這人會沒有察覺二樓的動靜,但嚼口舌一向不是嚴日和的作風,相信也不會因爲聽見聲響就去一探究音,他下樓走到沙發旁,抄起了那件綠色製服,笑著轉眸對嚴日和說道。「別拘束,這裏你很熟,想吃什麽。我過幾天清靜的日子,到了真要動手的時候,我再讓你把人調回來,好嗎?」

「這話,你最好說到最到。」嚴日和知道他的脖氣,誰也勉強不了這位唐家的天之驕子,在他的身子裏流著唐勁的血統,既聰明也驕傲,誰也逼不了他長頭,除非他自已願意。

唐森得到他的回答,滿意地笑了,沒停下腳步,踏上了通往二接的階梯,卻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在中途停下了腳步,懸起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回頭直視看嚴日和,「你沒有什麽話想問我嗎?」

嚴日和依舊是一張千年風雨吹打不壞的硬石表情,知道唐森指的是自已與二樓房裏那位的事情,他緩慢搖頭,「師父隻讓我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呢,你想做的事情,我無權過問。」

「可惜了,如果你有興趣知道,我未必不會對你說實話,不過既然你不想知道,也好,省得我還要多費一番唇舌。」唐森這人的心眼向來不好,越是知道嚴日和不喜歡過問人家私隱的性子,他就越想拉他淌進渾水,大概是看不慣這人一股清流正派的模樣,「如果你沒有話想問,那我先上樓了。」

「他沒有,我有。」

意外地,唐牧遠溫文爾雅的嗓音,含著笑,淡然地加入他們之間。

唐森與嚴日和不約而同地轉頭,就看見唐牧遠站在緣廊之外的石地上,逐步慢慢地踏上廊木,越過敞開的落地窗,直往他們這方向走過來,看見他的出現,他們二人都感到有些詫異。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會受你歡迎的客人,隻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若答案能教我滿意,我立刻就走,阿森,我隻想知道,掛在你手上的那些女生衣服,是我的妹妹、你的堂妹一一唐結夏的製服嗎?」在唐牧遠那雙幽邃如深潭般的眼眸裏,依舊是兩抹溫淡的笑,他仰起眸光直視看唐森,明明被人居高臨下地俯瞰看,他的姿態依舊是優雅而從容的。

唐森站在階梯上,斂眸俯瞰著他的堂兄,神情寂靜而且淡然,半晌,才勾起一抹淺淡的笑痕。

「是,又如何?」

那天,唐牧遠得到答案之後,其至於沒喊唐結夏出來,隻是回付唐森一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最後,將事情鬧大的人,是唐靖遠。

但唐森不會笨到以爲唐牧遠在這件事情上,是全然無辜的,也不以爲他父親銷了魏管家的假,讓他以及一票保鐮都回到老宅,隻是巧合而已。

此刻,同樣是在老宅的大廳,出場人物卻全換了,唐厲風與幾個兄弟都在,而女眷則隻有唐熙恩與葉慕慈,她們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就算一向不插手男人們管事,但她們堅持自己非在場不可。「多久了?」

唐曆風沉著聲,質問站在麵前的親生兒子,臉色陰沉至極,唐森這家夥從來就不怕他從來就不,即便是這個時侯,那雙眼眸都仍舊泛看漫不經心的笑,似乎覺得他們太小題大作了。

「父親千裏迢迢回來臺北,就隻想問我這個?」唐森聳了聳肩,回眸瞥了堅持站在他身後的唐結夏一眼,才又轉眸看著父親,「那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我不認爲需要向你們報備,如果你們擔心她會不回懷孕,那放心吧!我都有做好防護措施,機率很不大。」

「少說廢話,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兩個月。」

唐森的話聲未落,唐厲風已經狠狠地揚手捆往他的臉頰,但唐結夏的動作更迅速,撲上前去,替唐森涯住那一巴掌。

唐堯風看看疼愛的女兒像是片落葉般被打飛了出去,憤怒伴隨看心痛,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他箭步上前,就要掀住唐厲風父子爲自己的女兒算帳,最後是葉慕慈及時地將他給拉住,她搖搖頭,雖是一臉心疼,但還是要丈夫不要在這個時候沖動添亂。

「結夏?!」唐熙恩不敢置信地一叫,沖上前去扶她。

這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爲之征愣震驚,每個人的目光都投落坐倒在地上的唐結夏身上,看見她白嫩的臉頰迅速地泛紅,然後是腫脹,那張一向都如玉般白嫩的臉蛋,以每個人都能辨識的速度腫大了一邊。

唐結夏卻看不見他們每個人的臉,有好半晌,她什麽也看不見,像是在黑暗中不斷有星星在閃爍,什麽也聽不到,因爲她耳朵裏都是轟隆隆的聲響,短暫的麻木之後,是難以忍受,像發熱般的痛禁。

好痛!

她嚐到了嘴裏有血味,以舌尖舔了疼痛的來源,舔到了一個傷口,是剛才被打的時侯,被她自個兒硬生生咬破皮的。

「結夏,起來。」唐熙恩扶起侄女,不敢回頭看她的二哥與二嫂,隻是心疼地撩開唐結夏頰畔的發絲,檢視她的傷勢。

唐結夏沖看伯母一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揚起美眸,直視看她一向嚴厲的大伯,「請大伯不要怪森哥哥,他沒有勉強我,是我自願要與他發生關係,不是他的錯。」

每個人聽完她所說的話,都忍不住要在心裏苦笑。

誰不知道她這些年來對唐森的愛幕,他根本不需要勉強她,隻需要一點勸誘……不,或許連勸誘都不必,隻要他一句話,一個命令,就能讓她乖乖獻上自己寶貴的身體,任由他擺布!

而這一點,才是教他們難以原諒唐森之處!

他們一直以爲,唐森絕對不會喜歡上結夏,他們之間相差得太遠,性格截然不同,結夏都已經追在唐森後而那麽多年,還不能得到他的眷顧,他們自然以爲往後也該是如此才對。

卻沒想到?!是他們大意了!

好半晌,唐森無法將自己的目光從唐結夏逐漸紅腫的臉上移開,他知道她愛著他,但看著她想也不想就替他捱了那巴掌,嘴角都已經隱隱出血了,還搶看要爲他說話,相較於他對她所做的事,這瞬間,他的心沉沉的難受。

在他的心裏,有震撼,有不舍,有漸愧,還有一些他無法言喻,但確實存在的感情,這時,她似乎發現他正在看著自己,側過腫了半邊的小臉,想對他綻開笑容,但是畢竟是涯了一記毫不留情的巴掌,嚴重的腫脹讓她的笑看起來就歪斜而滑稽。

「二叔。」

在唐森回過神之際,已經開口喚了他二叔唐堯風,別開了眸,再不忍心看唐結夏此刻狼狽的模樣。

「請二叔給我和結夏兩年的時間,如果她滿二十歲時,我們仍舊在一起不想分手,我和她就訂婚,她大學一畢業我們就可以結婚,我向你保證會對她負責,但餘下的事情,就請你們不要插手再管了。」

此話一出,衆人都沉默了,他們也都曾經年輕過,也都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以唐森不羈的個性,能說出這番話已經是十分讓步了,唐厲風等人互視了一眼,最後隻能點頭同意。

但不知怎麽回事,唐結夏聽了他的保證,她的心裏卻不開心,看著他別過的側臉,等著他再回頭看她,但最後隻看見他說完話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大廳,看看他逐漸遠去的修長背影,她的心湧起一陣無法控製的失落。

能夠與唐森訂婚結婚,一直以來就是她這人生裏最大的夢想,但他隻說要對她負責,字句裏沒提過半句……喜歡。

但她隻是笑了笑,掃視了幾位長輩一眼,最後投給父母歉意的一顧,待他們回神時,她已經撥腿跑開,追看唐森而去。

「這結果,你滿意了嗎?」

秋天的涼風一起,吹下落葉如雨,其中,還有唐牧遠徐靜之中帶著冷例的嗓音,問向站在他身後的男人。

唐爾謙揚唇笑笑,讓他一雙從父親血脈裏繼承過來的深綠眼眸,宛如寶石般閃亮,「你怪我故意讓靖遠知道,讓他鬧出這一出戲嗎?」

「怪你?不,我怪自己太輕信你,才會讓你知道那天我碰見的事。」說完,唐牧遠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唐爾謙從後麵擒住了手腕,他們的身量相當,如果他出手未必不能甩開這人的掌握,但他現在怒極反倒轉冷,連與他動氣都懶得,隻是淡淡地說道。「你放手。」

唐爾謙置若未聞,仍舊牢牢地握住,感覺著他壓抑住的緊繃,「你怕他因此記恨上你了,是不?」

話落,他上前一步,伸出另一隻手,爲唐牧遠拂掉落在肩上的一片枯葉,動作無比自然,仿佛已經習慣了與這人的碰觸。

「你住嘴。」唐牧遠掙看想抽回手,反倒被他給握得更緊,那充滿佔有欲望的力道,幾乎令他的肌膚骨頭隱隱生疼。

「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了再走不遲。」唐爾謙斂眸,注視著自己握住唐牧遠手腕的大掌,似有心若無意地用拇指腹心,輕揉著他腕上的青色血脈,「倘若那個男人因此恨你,你心裏可能還會高興一點,但是,他從來就不把你放在眼裏,牧遠,你不像結夏,你羨慕自己的妹妹能夠毫無顧忌的追在他的身後跑,但你變不成她,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難道還不明白這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