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周漁毫不猶豫地以性命相護將他救出之後,他們二人易容喬裝,開始了漫長且艱險的南逃之旅。
一路上,兩人相依為命,相互扶持。
然而,就在他們行至一條河流岸邊時,不幸被追捕的官兵識破身份。
刹那間,周漁的警惕之心驟起,她當機立斷,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入河中。
隨後便毅然轉身,麵對著如狼似虎般追殺而來的官兵,毫不畏懼地與之展開殊死搏鬥。
盡管周漁身手不凡,但終究寡不敵眾。在激烈的廝殺中,她逐漸體力不支。
最終,一名陰險狡詐的官兵趁其不備,從背後偷襲成功,無情地砍下了她的右臂。
身受重傷的周漁依舊頑強抵抗,可身上又接連中了數刀。
就這樣,不過才十六歲的小丫頭為他送了性命。
景熠一直記得在那段逃亡的日子裏,周漁曾一次又一次地對他提起嶺南。
據她所言,嶺南是她和周鱗母親的故鄉。
在那個美麗的地方,有著漫山遍野的山珍野味,還有著悠長的橋梁以及潺潺流淌的清澈溪水。
可惜,後來戰火燒到了嶺南。
母親帶著她們姐妹倆倉皇出逃,奈何天不遂人願,途中母親染上惡疾。
母女三人苦苦支撐了十幾日後,母親終因病情過重,又無錢醫治,遺憾離世。
周漁孤身一人,緊緊牽著年幼的妹妹,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流浪到了京城。
可是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的她們隻能流落街頭,淪為人人嫌惡的乞丐,每日靠著向路人討飯來勉強維持生計。
就在她們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自己的馬車正好駛過,出於憐憫他收留了二人,那時卻不知到頭來自己到底沒能讓她們好好活下去。
周漁沒前,在冰冷的山洞裏,他們在躲雨。
那時的她身著一身粗糙的麻布衣裳,毫無形象可言地蹲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費力地生起了一堆柴火。
那跳躍的火苗映照著她那張原本白皙如雪的小臉兒,但此刻上麵卻是雨水與泥水交雜在一起,顯得髒兮兮的。
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眼中閃爍著的充滿希冀光芒,隻聽她一遍又一遍向他訴說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和期盼。
每一次開口,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希望能夠讓對方感受到自己話語中的真誠和執著。
而每當她說完一段後,都會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他當時答應她等事情平息,會允她回嶺南。
隻可惜,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就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最終也未能得以實現。
如今的他得以回到從前,既然有機會,何必等到成了遺憾再去做。
正因如此,此次前往嶺南之行,非周漁不可。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徹小巷,林深風馳電掣般地騎著駿馬疾馳而來,景熠也從回憶中轉到現實。
待到近前時,林深敏捷地摘下頭上戴著的鬥笠,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景熠麵前,恭敬地跪地參拜道:
“參見主子。”
景熠點了點頭,林深自覺起身,而後轉向站在一旁的周鱗,同樣行禮問候:“周總旗。”
麵對林深的行禮,周鱗微笑著回以平禮,同時調侃道:
“許久未見了,林千戶,看你精神頭還不錯嘛,到底是男子,陽剛之氣怪足。”
林深一同受罰的事眾所周知,被周鱗這麼一說,還怪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沒再答話,走到景熠身前,躬身附耳過去,低聲道了幾句話。
“嗯。”
景熠微微垂下眼眸,那濃密而修長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輕輕扇動了幾下,但他的麵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依舊如同往常一般沉靜如水。
元禎懸著的一顆心算是徹底落了下來,交代了鍾靈幾句,鍾靈點點頭,戴上鬥笠,飛快地騎馬離開了。
溫雲即將回京,與景熠之前所預料的日期竟然分毫不差,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既定的軌跡發展著。
景熠徹底確信自己此番重生是真,不再心存疑慮。
交代了林深幾句話後,便讓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