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愉雙手捂住鼻子深深地吸氣,但是心漸漸跳得平穩了,她自以為的根源找到之後,扭曲的安全感再次回歸,她靜靜等待身體恢複正常,然後洗澡,灌了瓶礦泉水。她麵對鏡子精進自己的笑容,隨後滿意地躺上床,她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將之後的路轉回正軌,一定要按照她的規劃,將遲鏞的幾個坎兒度過去,清賬過後她再考慮其他的。什麼理想不理想的,假死了。
複工那天,台裏也搞開門紅發紅包那套,平常李輕愉是作為他們工作室代表向外發的那個人,這次沒在了,好多人路過他們工作室還問候了一下,鄭銳和王睿詩也不知所措,隻是解釋著李輕愉會晚些來。頭一天晚上遲鏞就跟她們說了李輕愉需要放一段長假,這次不同於之前,工作上的事不允許再去打擾李輕愉,遲鏞難得正色,王睿詩和鄭銳也怕了,都點點頭接受。工作室的工作量並不少,李輕愉手上的工作更是多,可是遲鏞一沒提要將李輕愉手上的工作分給鄭銳和王睿詩,隻是說他本人先擔著這部分工作,二也沒說李輕愉的具體去向。王睿詩和鄭銳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私下裏也猜測過是不是二人吵架關係鬧翻了,可是很快又自己否認掉,因為以遲鏞和李輕愉的脾氣與關係,絕不會走到那一步。
不過李輕愉的缺席導致王睿詩和鄭銳的壓力倍增,尤其是王睿詩,以往對接之時總有李輕愉在後麵幫她兜底,給她確認,她做事說話也比較有底氣,這回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擔大頭,一時之間被迫成長也被迫承受住多方的壓力。沒抗多久,有次王睿詩實在是承受不住,哭著給李輕愉打電話,詢問一份過往文件的資料,以及與對接方的處理方式。李輕愉那邊的動靜聽起來不大,像是在海邊。李輕愉幫她解決完問題後王睿詩忍不住問道:“姐,你在哪呢?還回來嗎?”
“這不好說,也許會回來吧,我在外麵治病呢,不用擔心我。”
這是李輕愉和遲鏞共同想的說辭,電視台人多口雜,除了生病這個借口比較合理,適合較長期的請假以外,別的都容易被八卦些有的沒的。王睿詩這通電話到底還是被遲鏞知道了,遲鏞被徐院長誤導,以為這邊的人和事會使得李輕愉困住自己,所以才不讓王睿詩和鄭銳聯係李輕愉。隻是掛掉電話之後李輕愉就發了短信過來讓遲鏞別過分神經過敏,自己正在不受影響地享受自己不同的人生,還附了一張玫瑰的圖片。遲鏞也沒說什麼,還是將王睿詩手上一些需要陳舊資料的工作接了過去。
彼時李輕愉不過在外麵體驗了一個月罷了,這時她正在一家海邊花店工作,遲鏞給她列了很長的單子,有各種挑戰類的,旅遊類的,開店類的,全是些燒錢的,許多人固有印象中美好的職業與生活。李輕愉也不想辜負遲鏞的期待,隻是她最開始就選中了自己劇本裏會使自己變得開心的職業,然後也編好了重回電視台的理由。剩下來的時間裏她也確實按照遲鏞列的單子中的選項去實施了幾樣,還裝作逐漸變好的模樣給遲鏞定期地“彙報”,也不全是積極的,中間也摻雜一些喜惡。至少遲鏞僅從照片和文字中是能感受到李輕愉好像是變得慢慢好起來了,他以為這個方式奏效了,李輕愉真的能從自己的陰霾裏走出來了。
很可惜,李輕愉本人沒什麼感覺,她過分遲鈍。實際上李輕愉內心也並非全無觸動,她至少能分辨出哪些東西能夠讓她被吸引住片刻,比如她對跳傘這類極限運動很有興趣,覺得那一瞬間靈魂也在飄起,隻是她將這個歸功於腎上腺素。又比如她對打理花花草草很有耐心,卻又將之歸功於自己長此以往的忍耐。她不喜歡雨季,因為不喜歡潮濕的感覺,不喜歡森林,因為不喜歡蚊蟲。但是她將這些歸於人之常情,而不認為是自己的喜好,因為硬要接受她也可以,她可以忍耐潮濕,忍耐蚊蟲,忍耐病痛,忍耐自棄。
沒在海邊待太久,她就回了R省,用自己的積蓄兼並了之前的那家咖啡館,打通了一二樓,一樓全使用的落地窗,玻璃之隔,隔絕了內部的爵士慢搖和外部的車水馬龍。重新裝修後的咖啡館格調統一,幾乎是個像模像樣的燒錢作品。李輕愉沒有真心地想要倚靠這家咖啡館賺錢,這隻是她給自己準備的劇本,她會在契機來臨之時告訴遲鏞開咖啡館使她快樂,但是開咖啡館並不影響她在工作室的工作,而工作室的工作同樣令她懷念,然後她便可以以此回到自己原本規劃的道路上,還掉欠遲鏞的錢和人情,利落地將一切把握在自己手裏,非常完美。
不過李輕愉這個人做事喜歡做全套,咖啡館的裝修到運營她都有參與,然後尋了個管事的店長,店鋪不需要擔心成本,店長也很安心,因而將更多的心思投入在了店鋪本身,反而還將咖啡館搞得有模有樣。地段好,不缺顧客,經營利潤連續負了半年多後也開始歸零又慢慢轉正了,不過那時候李輕愉已經完成了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