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鏞錯開李輕愉的眼神，又給自己倒滿了，“是他公司的人。”
“施壓了嗎？說了什麼？”
“他們對於我提供給他們的新人名額不夠很不滿意，而且他上次提出的想要讓我哄騙費導加入他們公司，簽那個不合理的合同，我做不到。他們的意思是，隻要我留在北京，還在電視台，他就可以讓台長不給我做節目的機會。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是真的很熱愛主持人這個職業，我放棄大學老師這份很多人覺得很體麵的工作而選擇來做主持人，隻是因為我很喜歡站在那些燈光之下，站在無數觀眾麵前，這讓我覺得幸福又滿足，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名很好的主持人。但是，也許是我過於自負了吧，看輕了在娛樂圈工作的難度，不是一腔熱血就能夠實現理想的。我現在真的沒辦法了，留給我的選擇隻有離職。”
“遲鏞，這又不是窮途末路了，不是還有R省台的機會嗎？北京不是唯一的夢想實現地，沒準我們換個地方也可以重新開始，甚至做得更好呢？”
“我知道，但是……，沒事，幹杯！”
李輕愉想追問下去，但是看遲鏞眼神開始有些不聚焦了，一個勁地喝酒，就沒再繼續，隻是與他碰著杯，三口兩口地喝著酒。自己開始給遲鏞絮絮叨叨地說話：“遲鏞，其實我很羨慕你有這麼明確的目標，而且一直都很堅定。我這個人呢就是沒什麼夢想，不知道活著是做什麼，依賴了很多東西過活，可惜都沒什麼成效。死亡對我來說是種解脫，可是我為什麼又來到這了呢？可能我傻吧，或者是對於從未得到過的情感有所依賴，輕易地就選擇了留下，我自己都感到吃驚。我仍舊不知道該為了什麼而活，隻是我這次也同樣沒有選擇自我了斷的勇氣。”
李輕愉聲音放得輕，抬眼看見遲鏞已經側趴在手臂上了，又慢慢開口，可能是問自己：“遲鏞，你又是為什麼選擇了那條路呢，你明明那麼堅定，那麼熱愛。難道是達到那個高度之後又遇到什麼事了嗎？我不明白，正如我不明白你剛剛的欲言又止是想說什麼。為什麼不願意去R省呢，你其實自此以後就開始你職業的上升期了，一路長虹。”
“因為，我沒有勇氣。”遲鏞的聲音混雜了醉酒的迷糊，李輕愉一時很難判斷他是否清醒，也顧不上較真。
“為什麼沒有勇氣？重新開始對你不難。”
“你要離開，我沒有挽留的勇氣，我一直都沒有勇氣，正如清清離開的時候我也沒能挽留。”清清是遲鏞的前女友。
李輕愉愣在當場，眼淚直直地從眼眶落下，混在酒裏飲了下去。遲鏞真的一直知道她在計劃著離開，卻從未阻攔過，也沒表達過任何不滿。她嗓子有些發毛：“其實沒有我，你也是一樣的道路，你都會成功的。”
“與你共同向前我很開心，你是我的好友，更是伴我向前的戰友，我希望你繼續與我共事，但我開不了口，我無法阻攔你奔向更好的未來，做我助理，太屈才了。”
後麵遲鏞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李輕愉就看著他的臉，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眼淚糊了滿麵也沒管。她心裏像被塞了一團棉花，難受的感覺始終戳著她，酒水順著喉管下落，卻趨散不掉心裏的苦澀。她將手伸向遲鏞，似是想觸碰一下，卻隻在離得很遠的位置描摹了輪廓，然後收回手，擦幹眼淚，大腦中緊繃的弦一直拉扯著使她保持分寸。她恢複好情緒後走出包廂結了帳，請了人幫忙將遲鏞扛回電視台休息室，而後將休息室的溫度調好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