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能請皇上將她指婚給太子最好,不過太子妃已定,若讓她作側妃就等於削了蕪王的麵子。既然不能收為己用,那也隻能阻止別人借助她的勢力,特別是三皇子一派。”
淩太後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若是二十年前你有這等心機,也不會到今日的地步。”
淩氏隻能微微苦笑。
“皇上想要她留在京裏當人質。而要把她留在宮中,最名正言順的方法自然是指婚,關鍵就在於要指給誰。”淩太後話題一轉,“卿意那個丫頭在你那兒怎麼樣?”
“姑姑放心。卿意這孩子很乖巧,不會生事的。”對付蕭後姑姑根本不用征求她的意見,恐怕卿意才是今天叫她來的原因。
“寒照這個孩子我是越來越喜歡,我們淩家今後會如何,關鍵也都著落在他身上。所以,”太後的目光陡然變得嚴厲,“所以,卿意和他的婚事絕對不容有失。”
“姑姑放心,這個我明白。”淩氏低聲道。
“我知道卿意心裏中意的是誰,那個丫頭到底還是年紀小,這也難免。不過,那個人不可以。寒照才是合適的人選,你回去好好勸勸她吧。”
“是,姑姑。”淩氏依舊低著頭,心裏一陣悲哀。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近人情?”淩太後看著她低垂的麵容,心裏微微發苦,臉上卻絲毫也沒有顯露出來。
“姑姑全是為了淩家考慮,我怎麼會怪您?”
淩太後沉默下來,麵前的侄女第一次進宮來看她時還是個一身紅衣,裹得像個圓球的小女孩。見到自己的神情興奮又膽怯,隻喜歡一遍遍數著落地罩上的葡萄,天真可愛。現在的她,卻蒼白瘦弱,憔悴如那罩上暗淡的枯葉。
沒有什麼可說的,她不會辯解,也不會勸慰。宮中的殘酷寂寞她比誰都更了解。但是,深宮的女子固然如此,民間的女子又能怎樣呢?作一個平凡的女子,嫁一個平凡的夫君,真的就能得到始終不變的寵愛嗎?她了解她的侄女,即使不是生在淩家,以她的溫順怯懦也隻會孤獨憔悴。而她偏偏生在了淩家,就更不能逃避她的責任。
這是男人的天下,作為女人,隻能去順應接受,作為淩家的女人,她們更是得拚盡全力,沒有任何選擇,也沒有半點退路,因為如果失去了淩家這個後盾,她們的命運會更加淒慘。
“要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記住就好。”淩太後像是有了些倦意,在椅上欠了欠身,忽然抬頭問道:“我要你今天帶她隨行的那個宮女帶來了嗎?”
淩氏連忙應道:“帶來了。她是我的貼身侍女,您現在要見她嗎?”
“嗯,貼身侍女。”太後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青蘭,你們在外麵也久了,帶她進來吧。”
淩氏驚訝的看著青蘭押著自己的貼身侍女進來,轉頭又看著太後。
“青蘭,她在門外偷聽多久了?”
“回太後,奴婢一直在暗處盯著她,從娘娘進去她就在窗下偷聽。”
“那一定聽到不少,是吧?”太後眯起了眼睛,聲音更輕,“說,是誰指使你的?”
“太後饒命,奴婢隻是一時糊塗,娘娘,您要救救奴婢啊。”她跪在地上,雙手徒勞的拉著淩氏的裙裾,絕望的求饒。
淩氏茫然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耳中聽著那尖利的哭喊,這是怎麼回事?她又看錯人了麼?
“讓你說也隻是說給你主子聽的,你是誰派來的,你當本宮真的不知道麼?”淩太後冷冷的掃她一眼。
“是是是,奴婢說,全都會說,隻求太後饒奴婢一命。”她抬起頭看著淩氏,目光顯出幾分慚愧和畏懼,“奴婢是受皇後娘娘指使的。”
淩氏露出一個慘然的微笑,又是她!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需要派人潛伏在自己身邊?
“她是想要你來偷聽我的話,是吧。”像是看穿她的疑問,淩太後淡淡說道。
“是。太後聖明,奴婢就知道瞞不過您。隻求您饒了奴婢這條賤命。”跪在地上的宮女幾乎語無倫次,幾句話翻來覆去的求饒。
“放心,本宮不要你的命,你繼續當你的差就好。”淩太後看也不看她,揮手要青蘭帶她下去。
“姑姑,你為什麼——”淩氏詫異的問道。
“殺了她還會有下一個,我又何必再費心去防第二個?”淩太後不以為意,“我今天揭穿她,也隻是為了警告你罷了。”
淩氏疲倦的笑了笑:“這次真是多虧了姑姑的慧眼,不然我還對這丫頭深信不疑呢。”
淩太後看著她的麵孔,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倦了,你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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