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在我們學校裏,出身不好的同學是有不少,但是,就我們所知,全北京甚至全中國,那麼多出身不好的,難道就不讓他們上學嗎?我們認為,關鍵不是允不允許上學,而是讓他們在無產階級學校裏,接受無產階級的教育,改造自己成為新人,成為無產階級革命戰士,再用無產階級世界觀去改造他們的家庭和周圍的環境一一這才是革命的階級路線。按照那些人的邏輯……”
這裏有精心策劃的漏洞,呂紅芳心中清楚,就是乍聽上去,這裏有為出身不好的同學袒護之嫌。但並沒有原則的毛病。這個漏洞在於……那個盧家驊已經按捺不住了,你聽他的反駁吧:
“這是階級調和的論調!在校園裏,容納多少資產階級子女,就會有多少無產階級子女被排擠在校園的神聖大門之外!資產階級在世界那麼多國家統治著學校,多少工人、貧下中農子女在校園之外徘徊,他們什麼時候容納過無產階級子女!?沒有!沒有!從來沒有!問題的關鍵正在這裏一學校為誰而開?!”
呂紅芳看到,盧家驊嗓門很大地吼叫著,盡管他想抖擻自己王者之師的凜然大氣,卻總給人留下反派人裝正派角色的那種滑稽感,於是就更顯人模狗樣!隻有他那幾個嘍啤為他鼓掌叫好。
“我們上次在那張小字報裏揭露的數字,再明確不過地告訴人們:資產階級統治著我們學校!”
“不對!”
“你胡說!”
“不許攻擊校領導!”雜亂的反駁中,有人高呼口號:“不許攻擊我校尊敬的校領導!”
“維護學校正常秩序!”
應聲者甚眾。盧家驊有點沉不住氣了。“你們這樣香臭不分地袒護欺騙和愚弄你們的人,是……覺悟太低的表現……”
“你盧家驊的覺悟才低呢!”
“大家注意,盧家驊罵我們香臭不分!”此後,盧家驊每說一句話,都有人接下茬,氣得盧家驊連呼哧帶氣喘,卻又沒什麼高招扭轉局麵。
呂紅芳心中得意非凡。該老將出馬了。她選擇了一個能突出自己的地方揮動手臂:
“靜一靜,同學們,我們最好采取科學的態度來討論這些很原則的大問題,大家都生活在社會主義大家庭,是一起生活和成長的同學嘛!何必互相傷害呢?”是的,必須貌似公允,必須把握辯論的脈動。盧家驊上鉤了,那麼事情的發展就由不得他了,“盧家驊公布過一組數字,也就是學校成份的比例,可這隻在統計學上有那麼點意義,那是表麵文章,我們學‘兩論’時知道,判斷事物,切記要進行由表及裏的分析!這些出身不好的同學進校了,人數多少,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問題,關鍵是出學校時,他被無產階級造就成什麼樣的人!如果不這樣,XI社會上那些反動家庭和他們的子女,能采取肉體消滅的辦法嗎?不行。不行,又不許在學校接受改造,請問,你盧家驊對他們有什麼高招來製止他們對社會生活的毒化呢?隻‘哢喳’一聲,行嗎?”呂紅芳作出一個盧家驊常有的砍腦袋的動作,這引起一片嘩然不恭―聲,“這不行!所以我說,學校領導執行的路線,兼收並行是很英明的,也是行之有效的。比如,在我們同學中,就有一個人——”
呂紅芳故意伸長了脖頸在人群裏找曹慧子。其實她早知道曹慧子在哪兒,但為了吸引人,她瀟灑地左顧右盼,“哦,曹慧子,在那兒,來,請曹慧子講講她的體會吧,看校領導是怎樣貫徹階級路線的,來,請一大家歡迎!”
在假裝尋找曹慧子時,她分明地看見楊豔像隻膽怯的貓一樣,把身子緊靠在操場外圍的一棵鬆樹旁,怯生生地探著腦袋。而曹慧子選擇了教學樓前高高的、擺滿花草的台階,作為自己的講壇,站在那裏,她流露著一副自謙的微笑:
“我出身醜陋,卻有幸考上這所中學,從此,我懂得了人生的意義一認識家庭,自覺革命,自我改造,把靈魂深處非無產階級的思想意識統統鏟除。我個人的經曆表明,我們學校很嚴肅認真地貫徹了無產階級的階級路線。大家知道,我們班那個‘星期五小組’,對我們出身不好的同學給予了很多關懷……”
曹慧子說,在這個小組的幫助下,她發現,沒有政治這個靈魂,無異於行屍走肉一她過去隻知道走“白專”道路,幻想成名成家,什麼祖國前途,人類命運,都想也不想。星期五小組則讓她懂得了,革命是怎麼冋事:自覺革命、認識家庭,脫胎換骨一一這才是真正的步入天堂之門!從此,她才懂得了人生!
楊豔在鬆樹旁畏縮著。聽聽,這就是他們辯論的生死存亡的問題:出身,好出身和壞出身,圍繞著對這些不同成份的人的態度,成了兩派水火不相容的焦點。其實他們的差別隻是用什麼方法處理出身不好的人而已,那實在是用不著這樣下心去論戰的。可他們偏偏就是不厭其煩地、慷慨激昂地為它殫精竭慮!
“……有人批評校領導,沒執行無產階級階級路線,吸收非無產階級子女大量人學,我是這樣看的一不是什麼都有試.金石嗎?學校對誰寬、對誰嚴?看一看不就行了?聽說學校裏有#分數不夠錄取標準而入學的,調查一下,這種同學是什麼成份:如果有一個是地富反壞右出身的,那就一定說明校領導立場有問題,但如果恰恰吸收的都是革命家庭子弟呢?至於結論嘛,我建議大家調查後自己下!”
呂紅芳臉上漾起笑意。曹慧子不錯。教她強調的東西都強調出來了。盧家驊,你出醜吧。你這個被破例接收的學生,無產階級階級路線的受惠者,有什麼顏麵說學校被資產階級統治了!
“大家都知道楊豔,曾經是我們的楷模。假的就是假的,她被始終操著革命的顯微鏡和放大鏡的校領導照了妖了,現了原形了,立馬一抹到底!理所當然地成了星期五小組的一員一這不也充分說明,校黨委貫徹階級路線一絲不苟嗎?甭管怎樣輝煌,該被純潔出革命隊伍,就毫不留情地動手術!楊豔不服,在社會上狀告校黨委,這就如蚍蜉撼樹,她隻能品嚐無產階級鐵拳的威力……試問,如果校領導不站在堅定的立場上,能漂亮地這麼幹嗎?”
楊豔渾身一激靈,好呀,你個曹慧子!居然昧著良心說話!把我拿到案板上去試刀!她憤怒得嗓子發幹,眼冒金星,卻不敢有任何舉動。她意識還清楚:這裏她隻有聽的份兒!
盧家驊一夥不斷插話,內容隻是反反複複圍繞出身比例數字、請右派教授來給學生講課、引導學生走白專道路……這些空泛而又缺乏有力佐證的話題。既然沒有新的、有力度的玩藝兒充實,便越發被動。特別是當曹慧子揭露有不夠分數、被照顧入學的學生,終於令盧家驊徹底拋開最初那種沉著風度,遠遠地指著曹慧子叫罵起來:
“曹慧子,你個皇軍千金,你純粹是信口雌黃!楊豔的事兒根本不像你他媽的胡扯的那樣!我有足夠的證據說明,楊豔自己發現這件事兒,首先就跟學校講了。校方打箅把此事掩蓋下去,由於楊豔不幹,才鬧到這步田地的。曹慧子,你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造謠!看我怎麼收拾你!我警告你!無論你怎麼標榜你改造得多好多棒,其實,同學們,曹慧子是個投機分子!你們看到的都是假象。”教學樓前已是人山人海,從各個班級的窗口裏也探出不少同學的身體。現場亂了起來。每當他或他那幫人講話時就起哄,噓聲、喝倒彩、亂拍巴掌,讓他們無法講話。盧家驊火冒三丈。他虎著豹眼左顧右盼地瞪著那些噓他的同學。呂紅芳立即抓住了這個戰機:
“同學們,盧家驊間學的理論裏,惟一一顆重磅炸彈,就是學校階級成份的比例。比例是什麼呢?我們學化學時都知道,世界上各種物質都是按比例組成的。但是,僅僅有這些比例的物質並不能形成什麼,隻有添加催化劑,物質才會產生性質的變化。他忘記了,我們無產階級學校,不,不僅僅是學校,整個社會,社會上的所有單位,都是由各種成份的人組成,但是決定這個社會性質的,是催化劑。在我們無產階級國家裏,這個催化劑就是無產階級革命的理論,就是革命的階級路線,就是無產階級專政!學校是否堅持用無產階級的世界觀武裝我們,我們作為在校學生,是最有發言權的。同學們你們說,校領導是不是始終向我們灌輸無產階級世界觀?”
教學樓前響徹同學們嘹亮的吼聲:
“是!”
“再說一遍——是不是?”
“是!”聲音更響了。
盧家驊氣惱得臉紅脖子粗。他一揮手,意思是讓大家靜下來。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像馬戲團的小醜,一舉一動隻是引起大家的笑。他隻好在哄笑聲中大聲反駁呂紅芳:
“你不要妖言惑眾!學校的組成,是從社會上招收進來的,這個招收,就是非常有他媽的階級立場問題……為什麼不招收無產階級子弟,而非要招收資產階級、地主階級和知識分子子弟!把無產階級子弟排斥在校園之外,這難道是無產階級行為嗎?”
楊豔心和肝都在顫抖。他們為出身問題攪和成了一鍋粥。辯論中,出身不好的同學猶如案板上的一堆臭肉。但願我過去沒這樣傷害過那些出身不好的同學。哦,這是仆麼理論:一派說這肉經過催化作用可以成為有用之材,另一派說,這堆臭肉壓根兒就不該放在案板上處理。總之,說出大天也是一堆臭肉,是他們的麻煩。此刻,他們的分歧就是如何處理這堆臭肉的問題。你看,現在為此已到白熱化的地步了……
“如果你還有點曆史常識的話,你會為自己的無知而害羞!你說呢?”呂紅芳由於說了太多的話,臉色通紅,她正尖刻地揭盧家驊的瘡疤,“你肯定聽到剛才曹慧子說的那塊試金石,就我所知,你盧家驊怎麼入的我校?你實際就是無產階級階級路線的受惠者,你從自己身上就可以得出的結論卻非要視而不見,采取鴕鳥政策!你這麼白眼狼,這麼吃裏扒外,誰還敢和你共事?!在這裏我奉勸盧家驊身邊的同學一句:要擬防披著人皮的狼!”
教學樓前激蕩起一片叫好聲、掌聲。同學們顯然對尖銳、激烈、直搗對手心窩的言辭更覺提氣。
“你這是替修正主義、混進黨內的壞蛋辯護!你他媽才應該害羞呢!你,就是你……”盧家驊真有點氣急敗壞了。
又引發一片嘲笑。若隻是小範圍閑聊,盧家驊還顯不出什麼醜態,但是在大庭廣眾場合裏,他那種局促,那種慌亂,那種語無倫次同時又蠻橫、倔強的樣子,著實隻會招來嘲笑。盧家驊的方寸徹底亂了,他大發雷霆,衝著大夥兒揮舞拳頭,似在髙呼口號:
“資產階級把持學校的現象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跟共產黨走!不跟修正主義走!不當修正主義的走狗!”響應他的隻是哄笑。盧家驊簡直被氣瘋了,他用一支威脅的手指朝天際指去,喊道:“事實將無情地證明我們是對的!”然後,他朝混雜在人群裏的他那群嘍囉揮了一下手:“撤!”
在更大的哄笑聲中,幾個男女同學陰沉著臉,擠出黑壓壓的人群,魚貫朝校門口走去。
呂紅芳笑得像朵燦燦的花兒。她響亮地號召說:“大家鼓掌歡迎將軍和他的士兵凱旋離去!”
操場上的人快散盡了,楊豔才一副慘樣兒地從所站的鬆牆處慢兮兮地挪出來,看看沒人注意自己,便朝西校門走去。剛踏上去土城的小路,她就緊跑起來。對曹慧子的憤恨,對盧家驊的感激以及蒙受羞辱所產生的沉重壓抑,使她恨不能立即見到盧家驊……他真給她做勁!在那種情況下能不怕被動為她辯解,夠哥們兒!
前麵就是盧家驊他們的據點,也是上次她和他幽會的地方,讓她第一次領略人生另一種情致的地方。她相信他們就在那裏。果然,有個小腦袋在那裏瞭望。她知道他看見她了。在那個製高點是能把四麵八方盡收眼底的。誰知,正當還有幾十米就接近那個她視為挺神聖的地方時,盧家驊突然氣勢洶洶地從山包上的小樹林中衝了出來,腳還沒在小路上站穩,就朝她大聲吼起來:
“你來幹什麼?滾!別死纏著我們!還不夠哇?!快滾!這兒沒你事兒!”
楊豔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驚得魂飛魄散。她一下子就懵在那裏了。
“知趣點兒,該來再來,不該來別瞎攙和……”盧家驊叫道。
範芸從小樹林裏出來,把盧家弊拉回去。
“幹嘛拿人家楊豔當出氣筒嗬!快回來談正事兒。今天的事兒箅不了什麼……”
楊豔再次陷入極端慘痛的境地。她傍在原地,緩了半天氣兒才醒過神來。不由得義憤填膺起來:冷靜點兒,他媽的這都是怎麼回事兒?你個盧家驊,憑什麼這樣朝我發火?不是那天啦?!過河的卒子!哼,轉眼就棄如敝屣啦!就這麼拿我不當人!想著,一陣陣怒火往上竄。她有點喪魂落魄地離開那裏,卻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走到亂墳崗那邊,才停住腳步。她索性坐在地上,氣哼哼地望著遠處那片亂墳崗發呆。沉靜地坐了一會兒,她又這樣安慰自己:別往心裏去,小不忍則亂大謀,盧家驊肯定是因為吃了敗仗,火沒處撒……可也沒見過這樣說翻臉就翻臉的呀!炕頭還沒捂熱呢,就……好吧,跟我玩這套!瞧著吧!
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辦?
範芸建議大家唱唱歌,以消胸中悶氣。她揮動臂膀,指揮眾人唱。
他們坐在廢墟上,麵對著巨大的夕陽唱著淺薄而又激昂的歌。熱血在這些年輕人的血管裏騷動。他們相信自己在為人類最崇高的理想而拚搏。他們從來沒反問過自己:你究竟對人類的全部糟粕和精華有過什麼認真的咀嚼?更沒對每天都灌輸給他們的“真理”以係統的思考,他們隻知道響應號召,在他們稚嫩的心中,隻以為被灌輸的一切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這個真理包容了整個人類行將演進的曆史趨勢,是人類步入天堂的惟一指路燈。從那個小山包上望去,夕陽把他們和周圍的景物浸染得十分悲壯。
唱歌終於使他們的情緒平靜了一點兒。真沒想到,灌輸教育在另一派人心中也有同樣的效果。那些人也在捍衛這個顛撲不破的真理。原以為隻要一公布學生成份比例數字,全校師生就會猛醒,都會向身邊的修正主義者開火,可事實原來全不是這樣!人家認為這是“反黨”!並且同仇敵愾地聲討他們!鬥爭這麼複雜,真出乎意料!盧家驊這樣解釋:我們沒有錯!我們是少數有最敏銳的嗅覺的人物,我們接受的是黨的最新的動態,最新的思想,接觸的是整個共產主義運動進入新的曆史階段裏遇到的最新的問題。這個問題當然不會馬上被大多數人所接受的。所以,那麼多的同學都站在呂紅芳一邊。
少數派往往會在力量懸殊而又不見奮鬥成果時產生動搖,會士氣低落。此刻,盡管盧家驊做了這樣的分析,但也不可否認正麵臨著這樣的問題。
唱歌多少鼓舞起士氣。男同學開始罵街,罵呂紅芳發言的樣子純粹像女流氓。罵曹慧子一副妓女獻媚取寵的下賤樣兒。罵在場的同學都是白癡,是政治文盲,是修正主義走狗,是他媽的狗崽子,日後千百萬人頭落地都不知道是誰砍的,自己被賣了還幫人點錢呢!盧家弊說他恨不能衝過去,拿槍崩了那個日本妓女的千金……
“你們放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哼,有見分曉的那一天,看那時,我非讓他血染校園不可!你們瞧著!”
範芸似乎水平髙一些。她建議大家總結教訓。“不能隻交流上層的信息,不分析身邊的鬥爭形勢。既然已經向校黨委宣戰了,那就起碼要研究三大內容:一、掌握校黨委更多的“打著紅旗反紅旗”的行徑;二、做爭取、團結更多的同學的工作;三、加緊準備在辯論會上的演講內容和策略。”她特別提出今天的戰鬥就是因為毫無準備,導致大敗。今後再也不能這樣了。她建議大家都學學兵法,研究以少勝多的策略。
盧家驊一聽兵法就來精神。他說他早就研究了孫子兵法。說目前我們要以少勝多,就要集中兵力,直搗黃龍。所以要尋找突破點。
於是七嘴八舌地探討起突破點的問題。有人認為廁所可以當成突破點:那裏烏七八糟地畫了那麼多東西,校黨委卻從來不管。有的說要從老師講課時的筆記裏尋找反黨的言論,修正主義把持了教育陣地,怎麼可能不利用講壇大放厥詞呢?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也可以從校黨委對無產階級家庭子女的態度來突破,貧下中農和工人階級子弟,學習相對於黑五類家庭的子女是差一些,有的班主任就對這些同學諷剌挖苦一這不是仇恨無產階級又怎麼解釋呢?”還有的提出,要在閱覽室、大禮堂等公眾場合的宣傳畫或圖案裏尋找隱晦的內容一聽說有其他學校的同學,已經在球鞋底上發現了國民黨的黨徽,在小說《歐陽海之歌》的封麵上發現反動標語等等……盧家驊分配任務,誰誰負責收集整理無產階級家庭子女遭受打擊(階級報複)的事例,誰誰對廁所的字畫給予照相或抄錄,誰誰去整理搜集老師講話和授課筆記(特別是政治教師的,因為宋校長就是政治課的教研組組長),誰誰統計宋校長請來的大學右派教授在各班散毒的次數及具體內容……盧家驊特別強調說:
“看過反映我們黨搞地下工作、奪取政權的電影吧?還有現在正上演的《紅燈記》什麼的,看看老革命在白區是怎樣和敵人作鬥爭的,那個李玉和,多會做群眾工作!一定要學會,咱們也是在革命呀!”
說得那些同學都激動起來。一個個掀著鼻孔,嘴裏的喘氣聲也粗大起來。一種無比神聖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覺得自己正在進入一種偉大的境界。
範芸卻大潑冷水:“這些安排我非常讚同。但是我們的突破口究竟選擇在哪裏?我們要清楚,子彈是需要收集的,但在發生衝突時,究竟應當先出哪一拳呢?”
“好,這話問得好!到時候總不能胡亂掄王八拳吧?大家研究研究,看怎麼出拳好?”盧家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