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訝的掉頭看去,殊不知迎麵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甩過燕沐炎的臉,扇他的人手勁並不大,但卻在一瞬間定格住了他的臉,燕沐炎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因為這一巴掌凝結在一起。
這一巴掌在暗夜裏很響,本來人人都以為安王等人會犧牲,但是卻沒有想到,入耳的會是一記巴掌聲。
火把的輝映下,莊司澈看向城頭上突然出現的白衣少年。心中似乎有噴湧而出的炙熱火漿,瞬間便直衝腦際,雙眸中漸漸蒙上了一層濃霧。
他看不清地上的殘肢屍骨,也看不清血流成河,更看不清刀光劍影,卻獨獨看到了少年額間的血蝴蝶,看清了她傾國傾城之貌,然後在她沉靜如水的目光裏找到了永恒,瞬間便溫暖了他心底的黑暗。
她還沒死?她還活著。
一時之間,他不明白自己是怨她欺騙他,還是由衷的感謝老天爺,讓她還活著。
他隻知道那一刻,震驚和狂喜幾乎淹沒了他。
“姐姐,你……”燕沐炎不敢置信的看著雪流年,沒有想到一向最疼愛他的姐姐會出手打他。
袁修放下製止燕沐炎的手,順手取下了他手中的劍,靜靜地退到雪流年身後。
雪流年的眼中已經有了嚴霜,“放他們下來!”
“姐姐!”燕沐炎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雪流年接著說道:“戰爭不是這麼打的!”
安王和徐子騫等人相視一眼,安王冷聲道:“你們姐弟倆又在搞什麼花樣?”燕傾城前兩天還告訴他,不會傷他們分毫,可是今日便被燕國太子給帶到這裏羞辱他們。他們兩個,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究竟要幹什麼?
雪流年看著他,眸光幽深,“我代令弟向你們致歉!”
安王幾人對視一眼,眼光閃爍了一下,沒有再說話。看這情形,燕傾城應該是毫不知情。
燕沐炎的眼中有著深深地恨意,“姐姐難道就忘了我們的國仇家恨了嗎?”
“我沒忘!”眼前的火光照耀了雪流年的眼睛,她瀲灩的眸光漸漸流轉,“不過你現在該想起的是當年的燕京之戰,你現在的行徑跟當年沙國攻我燕京有何區別?”
燕沐炎不服氣的看著她,“我何錯之有?”
“直到現在你還不承認你的過錯。”雪流年失望之極,看著他,平定情緒道:“你放不放人?”
燕沐炎咬著牙道:“不放!”
雪流年冷然一笑,快速的抽走袁修手中的劍,袁修反應不及,待想阻止,劍已經被城主橫在了脖頸處。
“不要!”
城樓下一聲怒吼穿透天地,似有千鈞重,驚詫了所有的兵將,大家齊刷刷的將目光射向那個失了冷靜的君王,那宛若天神般坐在戰馬上的俊美男子,瞬間便將廝殺震天的戰場化為寂靜。
天上的雨下的更狂,落在他的盔甲上,落在馬背上,接著落在堆積如山的屍體上,看起來慘絕人寰,宛若是人間煉獄。
莊司澈穿越人海和屍骨,深深的凝望著城樓之上的白衣少年,一個在城樓上,一個在城牆下,就那樣視線焦灼,緊緊地凝結在一起,好像穿過了萬年一般,纏綿悱惻,戀戀不舍……
“你是為了他?”燕沐炎似是受不了這個打擊,怒聲吼道。
雪流年唇抿成線,離開和莊司澈凝視糾纏的視線,看向屍骨如山的戰場,眸色淡然。
怒也好,哀也好,都被這場大雨給吞噬了,等到明天過後,什麼都不會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