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掖縣的毛公毛紀,字維之,曾官至謹身殿大學士。以前他家非常貧寒卑微,他的父親常常給給人放牛。
那時候,縣城裏的世家大族張家,在東山的南麵新開辟了一處墓地。有人經過那坐墓旁,常聽到墓中發出怒斥聲:“汝等快給我避開,不要在貴人的墓宅旁晃蕩!”張家聽說了這事,覺得不太可信。接著便頻頻做夢,似有人來警示他家:“你家的墓地,本是毛家的,你為何要占據著它呢?”於是,家裏便時時有不吉利的事發生。有人勸他家把墓地遷走,家裏可能會吉利起來,他便去把墓遷到了別處,自從他家把墓遷走之後,家裏果然再也沒有什麼事發生。
一天毛公的父親出去放牛,經過張家原來那座墓地旁邊時,遇到了大雨,便到墓地的廢墟中去躲雨。過了一會,雨下得更大,一股股的水直奔入墓穴之中,一下子就把墓穴灌滿了,毛公的父親沒來得及爬出來,被溺死在了裏麵。毛公當時還是個孩童,他的母親就到張家去,請求把那一小塊地送給他們,讓他的父親就埋在那裏。張家問是哪戶人家,毛公的母親把自家的姓氏說了出來,張家人覺得非常的奇怪,到溺死毛公父親的地方,那裏似乎剛好放得下一口棺木,更加覺得奇怪,於是就讓他的父親埋葬在原來的墓穴之中。並且囑咐他的母親把毛公帶到他家去。把毛公的父親葬好之後,毛公的母親就帶著毛公到張家去拜謝。張家看到他們,非常高興,便讓毛公到他家,讓他和自家的那些子弟一起讀書,張家也把他當作自家的子弟來看待。又請把自己的長女許配給他,毛公的母親回絕了他家說自家貧寒,不敢和他家結親。張家最後還是把長女許給了他。然而長女很看不起毛家,時時很不高興地埋怨家裏把她許配給毛公,並且還說:“我死也不嫁給放牛人家的小兒!”
等到了迎親,毛公親自來迎接,新郎坐到了宴席之中,飄著彩旗的車馬停在門外,等著把長女接走,長女用衣袖掩著臉,躲在角落哭泣,催促她換衣服,她也不換,怎麼勸說她也不答應。一會兒新郎就要起行了,鼓聲樂聲一時喧響起來,長女還在那裏,頭上的頭發蓬鬆雜亂,搖頭哭鬧著。她的父親親自進來,勸說她,她還是不聽,張父十分惱火,道:“到了此時不由得你不答應,快給我換衣服,嫁到毛家去。”她哭得更厲害,張父也覺得把她沒辦法。
家人進來說毛公準備走了,張父急忙出來道:“女兒還沒有換好妝,煩請郎君再等一會。又轉回來看女兒,她仍在那裏一動不動。張父往返了幾次,女兒始終沒有一點回心轉意的意思。張父親慌亂的要死,心裏萬分急迫,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他的次女當時也再旁邊,也苦苦地勸她的姐姐,姊姊惱怒地對她道:“小妮子,你也來囉嗦!又不是你,你說我去,你為何不和他去!”妹妹道:“阿爺不是把我嫁給毛郎,要是把我嫁給毛郎,我也不用姊姊來勸。”
張父聽次女說得慷慨爽快,就去和張母私下裏商議,用次女來代替長女。如今之計,隻要次女樂意,也隻有如此了,張母便來對次女道:“那個逆迕,不遵從父母之命,現在想用你來代替你姊姊,你願意去嗎?”次女大方地道:“父母之命,就算是乞丐也不敢推辭,況且何以見得毛郎會困苦終身呢?”父母聽了十分高興,就把為她姊姊準備的衣裝給她穿上,倉促地讓她出門登車而去。
次女到了毛公家,夫妻倆非常和睦融洽,隻是次女有一點缺點,就是她的頭發太少,毛公在心裏多少也有些介意。等他聽說姊姊不肯嫁給他,而是她自願代替姊姊嫁給他的,更加感激她,認為她便是自己的知己。
沒過多久,毛公考中了秀才,又以秀才的身份準備去參加鄉試。去省府濟南參加鄉試要從濟南東郊的王舍人店經過,那裏的店主前一晚夢見神人來對他道:“明早有個有個姓毛的解元(鄉試的第一名稱為解元)會到你這裏來,日後他會讓你脫離困厄,你可以好好地對待他。”因此,他一早起來,專門在那裏觀看留意東邊來的客人,果然等到了毛公,心裏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