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總算明白過來(1 / 3)

出得木樓,兩人沿著溪旁小路,往後山攀去。

說攀有些誇張,小路為水泥所砌,一級連一級,緩緩上升,走起來挺舒服。樹茂林深,成群鳥雀且飛且躍,呼朋引伴,趕集似的。李見好說:“青樹湖有大片濕地,青樹嶺有茂密林木,這山水之間的鳥們夠逍遙的,真令人羨慕嫉妒。”曾亦嘉說:“鳥類比人類智慧,不追名,不逐利,隻要有林木可棲,有蟲豸可食,就無憂無慮,快樂無比。”

李見好就說:“你幹脆不做人,變成鳥算了。”曾亦嘉說:“你還別說,昨晚我還夢見自己變成一隻鳥,在林間飛來飛去呢。”李見好笑道:“也許你前世就是一隻漂亮小鳥。”曾亦嘉說:“我前世是個蠱婆。”

蠱婆?什麼蠱婆?沒等李見好發問,曾亦嘉指著高處,說:“看到沒有?那是什麼?”

李見好順曾亦嘉手指方向望去,樹枝上有兩隻毛色黃褐脛帶白斑的小鳥,你嘰我喳的,好不親熱。曾亦嘉又問道:“知道它們是什麼鳥嗎?”李見好說:“小時見過,好像叫斑雞吧。”曾亦嘉說:“有些地方叫斑雞,正式名字叫斑鳩,可能是《詩經》開篇關雎裏的雎鳩,是真正的愛情鳥。”李見好說:“你對斑鳩還挺有研究嘛。”

“過去學關雎篇,老師說是歌頌後妃之德的政治詩,同學們都表示反對,一致認為是愛情詩。”曾亦嘉說,“比起人類來,鳥類對愛情更忠誠,更堅貞。”李見好說:“人不是鳥,怎麼知道鳥有愛情?”曾亦嘉說:“人不是鳥,卻擁有共同祖先,很早很早以前人與其他動物包括鳥在內,其實都是同一物種,後經進化和自然選擇,才分化出多種類型。”

李見好表示認同,說:“生物學上好像有這種理論。”曾亦嘉說:“中學時我就對生物產生了濃厚興趣,讀過不少相關文章,生物考試次次拿第一。”李見好說:“我也喜歡生物,隻是從沒考過第一。你生物這麼好,大學應該報考生物,怎麼進了土木係?”

曾亦嘉嗐一聲,說:“是班主任背著我填的誌願,說學生物沒出路,還是土木實用,畢業後好找工作,養活自己。”李見好說:“實用主義害人,讓生物學界失去了一個了不起的天才人物。”曾亦嘉說:“沒辦法,這就是命運,自己沒法選擇。”李見好說:“自己沒法選擇,隻能聽任自然選擇。”曾亦嘉說:“自然選擇是任何人都無法把握的,完全出於偶然性和隨機性。應感謝這種自然選擇,讓我認識了你,若當年報考生物,咱倆就不會走到一起了。”李見好說:“看來還是自然選擇偉大。”

曾亦嘉望望還在高枝歡快跳躍著的斑鳩,說:“自然選擇讓人鳥分化,可人鳥之間一些共同的東西還沒完全消失,比如愛情,人有鳥也有。愛情貴在專一,斑鳩實行嚴格的一夫一妻製,夫妻一方死後,另一方就會不吃不喝,直至餓死自己。我老是想,人類崇尚一夫一妻製,說不定就是向鳥類學的。”

李見好感歎道:“可惜斑鳩這種至死不渝的愛情人類已經少見,背信棄義者大有人在,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曾亦嘉說:“這是人類的異化吧。人類聰明過頭,給自己製造出太多誘惑,誘惑麵前又無法自持,許多美好品質也隨之漸漸丟失。還要用‘禽獸不如’來罵人,其實禽獸比人類高尚得多。”

“人是衣冠禽獸嘛。”李見好笑道。

曾亦嘉沒笑,繼續道:“早些年這裏是個動物世界,除天上飛禽,地上走獸也不少,比如袋鼠、野兔、狸子、麂子、獐子、刺蝟、穿山甲之類,經常可以遇到。隨著城市不斷擴張,這裏不再寧靜,野獸已非常稀罕。人類太自私,隻想著自己如何發展,全然不顧大自然的承受能力,任意開發,大肆掠奪,把其他動物生存空間一點點擠掉。”

李見好也發感慨道:“動植物本來是個依存關係,狼吃羊,羊吃草,草吃泥,反過來泥土肥沃,長出豐盛的草,養活足夠多的羊,狼才有活路。否則狼多於羊,羊缺草食,食物鏈必然掉斷。位居食物鏈最頂端的人通吃,數量遠遠大過狼和羊,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曾亦嘉無言。忽聞說話聲從樹林深處傳過來,不大一會兒,人就到了跟前。其中有個聲音還頗耳熟,竟是多日未見的易居白。後麵還有一高一矮兩位同遊人,高個皮膚白淨,西裝革履;矮個黑不溜秋,一身淺藍運動服。

易居白也看到了李見好,驚異道:“怎麼是你?”李見好笑道:“想不到吧,在這荒山野嶺相遇,真是冤家路窄啊。”

易居白召過兩位同遊人,把李見好介紹給他們。又指著高個說:“這是中國公路基建第八工程公司毛發家毛處長,簡稱基八毛處長。”再拍拍矮個肩膀說:“這是固金大業建築公司欒俊傑欒董事長,簡稱金業欒董。”

李見好跟兩位握握手,說幾句幸會之類的客套話。

易居白瞧眼不遠處的曾亦嘉,把李見好拉到路旁林子裏,說:“你小子豔福不淺啊,小情人這麼漂亮性感,還被你拐上了山,是不是弄來做壓寨夫人?”

李見好甩開易居白的手,說:“什麼壓寨夫人?我在德南大學教過的學生,給我幫了個大忙,陪她出來走走。”易居白說:“學生更好下手呀。給你幫了什麼大忙?”李見好說:“她在孫再堅麵前為我說了幾句好話,孫再堅已明確表態,讓我做工程監理部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