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此言,易居白二話不說,掉頭進了書房。旋即出門,手上多了個禮品袋。李見好說:“你這是幹什麼?”易居白把禮品袋擱到李見好前麵茶幾上,說:“裏麵有八萬元人民幣,是訂購‘允執厥中’印章的人送的,你拿去砸孫再堅,保證能砸出點效果來。”
這易居白真牛啊,一枚印章,輕輕鬆鬆就是八萬。不過來得再輕鬆,也是人家的錢,李見好不敢隨便接,將禮品袋往易居白身邊推推,說:“八萬元可不是小錢,我怕燙手啊。”易居白說:“你出息點好不好?這點錢就燙手。”李見好說:“你知道我窮光蛋一個,拿錢好說,還錢難呐。”易居白說:“還不還無所謂,隻要你拿下孫再堅,混出模樣來,給我牽線搭橋,聯係些業務幹幹,就可兩清。”李見好說:“我自己都沒業務,能給你聯係什麼業務?”
“我這不是幫你弄業務嗎?”易居白將禮品袋強行塞進李見好懷裏,起身道,“待會兒有人要來取印章,就不留你了。有好消息,告知我。”
還有這麼仗義的哥們,不用自己開口,出手就是八萬元,真是祖上積德。李見好千恩萬謝,提著禮品袋,告辭出門。又覺得不能就這麼拿錢走人,轉過身,踱回去。易居白說:“是不是要我安排押鈔車送你?”李見好說:“我得留張借條。”易居白揮著手道:“去你的吧,說好不用你還,還留什麼借條咯。”
人家如此仁義,自己更得像個人樣,哪能說不還就真不還?李見好拿起易居白剛寫過“允執厥中”四字的紙,翻到背麵,唰唰唰寫個借據,然後才心安理得出了門。
到底是八萬元現金,帶在身上不安全,得趕快送出去。掏出手機,打小吳電話,探聽孫再堅去向,說是要上北京,剛送他去的機場。沒辦法,李見好隻得往銀行跑,準備將錢存起來,擇機送孫再堅卡也方便。到得銀行門口,想起日後領導持卡上銀行,會留下痕跡,不是給人家添亂嗎?看來還是直接送現金穩妥。
隻是孫再堅回德南要幾天,這一袋子現金擱哪裏好呢?李見好抱緊禮品袋,打的回了公司。正好廖至善沒在,李見好打開辦公桌抽屜,將錢塞進去,打上鎖。又覺得鎖不結實,拿出來,放進資料櫃。還是不放心。資料櫃是木板製的,若小偷光顧,豈不幾下就可撬開?
沒辦法,隻得將錢帶回家裏。家裏狹窄,本來沒幾件像樣家具,不大的衣櫃裝滿被子和衣物,再塞不進其他東西。一個小小書櫃,早已不夠用,容不下的書刊都打包堆在牆角。連床下也充斥著各類生活用品,老鼠做窩都沒餘地。
在屋裏轉上幾圈,李見好提著錢到了陽台上。陽台才屁眼寬,堆得亂七八糟,像個沒人收拾的垃圾站。不過垃圾站也會有好東西,李見好眼前一亮,發現牆邊還有台單缸洗衣機。洗衣機不大,好像是結婚時親戚送的。開洗衣機費電耗水,池小燕和嶽母幾乎沒用過,洗衣甚至洗被子什麼的,寧肯用手,弄得手掌比搓衣板還粗。李見好看著心疼,特意買過幾雙手套,還被池小燕一頓臭罵,說他是敗家子,亂花錢。李見好心酸不已,才下定決心,離開德南大學,到外麵去打拚,發誓要為池小燕賺回買手套的錢。
洗衣機閑著也是閑著,正好派上用場。李見好掀開蓋子,裏麵有幾袋奶粉和茶葉。奶粉是專為炎炎買的,再苦不能苦孩子。茶葉則是池小燕會計師事務所發的福利,說是喝茶可清腸解毒,延年益壽。誰知媒體報道,奶粉含三聚氰胺,茶葉有農藥殘留物,池小燕再不敢動奶粉和茶葉。扔掉又可惜,隻得扔進洗衣機。
李見好先掏出洗衣機的奶粉和茶葉,將禮品袋塞到下麵,用手壓壓,壓落實了,再將奶粉和茶葉罩在上麵,合上蓋子。
八萬元大錢適得其所,李見好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吹著口哨才進屋,池小燕下班回來,問李見好在陽台上幹啥。李見好說到陽台上透透氣,支吾過去。他怕池小燕知道底細後,會有什麼想法。堂堂男子漢成事不足,拿人大錢,到底不是什麼有麵子的事。
誰知大錢塞進洗衣機,也同時塞進李見好心裏,叫他怎麼也舍不下。夜裏睡不踏實,老鼠從床下經過,都會驚醒過來。老鼠嘴饞,會不會爬進洗衣機,拿鈔票當宵夜?李見好輕輕起床,推開陽台門,將耳朵貼到洗衣機上,裏麵什麼動靜都沒有。這才稍稍安心,轉身準備回屋。又想起小時奶奶說過,老鼠不比人傻,人動過的東西,它們也會光顧。你的動作可能已引起老鼠注意,說不定你才離身,它們就鑽進洗衣機,有滋有味嚼起鈔票來。
老鼠不傻,人也足夠聰明,對付老鼠的辦法還是有的。窗台上擺了隻搓衣板,李見好拿來壓到洗衣機上。覺得搓衣板分量不夠,又低頭四下瞄瞄,發現洗衣機腳下墊著幾塊磚頭,忙抽出來,踏到搓衣板上。如此一來,應該萬無一失了,李見好才落心進屋,回到床上。
可依然沒有一點睡意。老鼠搬不動磚頭和搓衣板,並不說明人也沒這能耐,如果小偷進了屋,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麼?李見好又翻身下床,回到陽台上,用力搖搖防盜窗上的鐵條,感覺挺紮實的,照理應該沒人動得了。
幾番折騰,李見好幾乎一夜沒怎麼合眼,第二天早上眼眶都是黑的。池小燕睡眠質量向來不錯,卻還是多少受些影響,訓斥李見好:“昨晚你發什麼神經,在床上烙餅烙得不夠,還幾次下床亂竄。”李見好說:“喝多了水,成了起夜家。”池小燕說:“起夜去衛生間呀,怎麼老往陽台上跑?”李見好說:“陽台下麵不是有個小花壇嗎?我澆花。”
逗得池小燕直笑,說:“香花都被你澆出臊味來,等著晨練的老頭罵你朝天娘。”
匆匆吃完早餐,送炎炎到學校,李見好上公司轉了轉。孫再堅不在,公司的人一個個懶懶散散,聊的聊天,上的上網,幾乎沒誰做正經事。公司主要靠幾個工程監理部承接外麵業務賺錢,本部多為財務、後勤和雜務性工作,多幹少幹,先幹後幹,關係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