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的糾纏著到最後,也許有日終能修成正果。
快畢業的時候我說你看,我終於也要開始接受物競天擇的選擇了,他說,你若不想,便可以不用,你知道我一直在這裏。我心中溫暖,我始終知道他在哪裏,這樣的認知使我心安。
二十三歲那年我遇見了一個人。我如同被囚禁一般,在所有人麵前消失了近一年。直到我終於逃離開來,身心已是百孔千瘡,如同行屍走肉般回到家裏。
他依然還在。他卻不知道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半夜裏我站在十字街口,他把我抵在街口的牆角,雙手使勁圈住我,他說,你怎麼了,我抬眼看他,夜裏他的眼沒有光,我想起那次他跟說,你不要再跟我說你同那些人的事。如今我是真的不願意他知道我那般慘烈的過往,我在他痛極的眼裏覺得無地自容,我隻覺著萬種疼痛,我咬著牙靠在他懷裏開始流淚。
我突然醒悟,從十一歲的時候起,他一直看著我,人人都以為是他在追著我跑,我便也這麼以為,可事實上,總是我在追著他的腳步,追著他的驕傲,追著他的自由,追著他那般的張狂與無所畏懼。
他選著一條寬闊而平坦的路,一直回頭看著讓我亦步亦趨地歡快奔跑,時不時停下來等著我讓我看清這般坦途,我卻突然走了別的方向,走著荊棘滿地,怪物叢生,亂石林立。
待我從那條路中出來時,我已真的不再是他能知道的模樣,再不會跟在他的身後。
我在他懷裏從低泣到大哭,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放肆地哭泣,我不知道我是在哀悼我的愛情還是我的青春,我已無法再同從前一樣。
他就這樣圈著我任我折騰,終於我覺得夠了,我推開他,往回走,他卻拉住我的手,他說,你若不告訴我原因,我便不放你走,我暴怒地扳著他的手,除了說我要回去,一字不發。
幾番糾纏,我又開始流淚,終於他沒能抗過我的堅持,放我回了去。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我終於對自己失望。
我嫁了別的人。
婚禮的時候當年那個取笑我同他根本不算談戀愛的男孩子過來了,抬著一個小DV笑說,他讓我錄下來,帶給他。
我笑著,想起那年他說,我每年生日的願望都是要娶到你。
我生了個女孩兒,我告訴他,我生了個公主,他說,我知道,像你麼,我說隻有眼睛,他說已經足夠。
他說,你生來便是要生女孩兒的人,美人都應該生女孩兒。
又過許久,我的好姐妹說,他結婚了。
我說你說的是他麼,她說是。
我問,和誰,她說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名字。
至此,我們終於脫離了那樣始終相伴卻從未相守的日子,也許以後他忘記我的速度會更甚於我忘記他。
他會用他對我的包容忍耐來對待另一女子,即便這樣,我也始終未曾因他而疼痛過,他自始給我的,就沒有過苦楚疼痛。
我記得他最後給我的信裏,寫著他向佛祖訴說,他對我這般苦痛迷茫的愛而不得的經過,他的信,到那封為止。
從十一歲認識他到現在,已過去了十幾年。我們一世能愛上多少人,能有多少十幾年。
有一年夏天的晚上,他把我逼到牆根,我慌張中發現了他的緊張和忐忑,突然就恢複了冷靜,我站直身子盯住他,他在我毫不掩飾的傲氣裏越來越退,最終苦笑著垂下頭低低地說,我居然不敢。
而今我終於也明白,我們那時真真如你所說一般,太過年幼無知。
你不會知道,你是這世上我或者未曾愛,卻始終不會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