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水裏不知往下行了多久，一路上，晏卿皓的嘴幾乎沒停，一直在和顧封塵講解下麵的一切。
周圍不斷地有遊魚想要靠近，但是都被泡泡隔絕開，無法碰到他們一星半點。
直到最後那個泡泡像是撞到了什麼一般，突然停下。
顧封塵被嚇得一激靈，原本正無聊的在數晏卿皓的頭發，冷不丁的被撞，險些一個不穩，栽倒在晏卿皓懷裏。
“小心！”晏卿皓抬手扶住顧封塵，目光落在了顧封塵身後，看著最後一層薄薄的界限，他輕輕呼出了一口氣，示意他去看，“顧封塵，我們到了。”
顧封塵順著晏卿皓手指指的方向，轉身看向了自己身後。
在他身後的，不再是水，而是一塊空地。
水天一線，不過如今在天上的是水，在下麵的，反而是平地，就像是倒懸著的河一般。
“這裏，我也來過。”顧封塵看著泡泡外的景象，看的出了神，緩緩的抬起手，想要穿過最後一層水麵，到達下麵，“這是，我最後一次在夢裏見到顧笙的地方。”
“在這裏，他告訴我說，這是所有修士死後都要來的地方。
他還說，我的一生，會比他更為璀璨。”
顧笙說，他可以不為任何人而活。
他就是他自己。
最後一個字落下之時，顧封塵的手指點在那個將他們與水隔絕開的屏障上，在觸碰到它的一瞬間，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將他往外拉去。
“！”雙目驟然睜大，就在那一瞬間，顧封塵清晰的感覺到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吸力被往外拉去。
“顧封塵！”晏卿皓發覺不對，趕忙抬手抓住顧封塵另一隻手，恰在此時，想起了李應傾先前對他說的話。
他說：“讓你帶著顧封塵，不僅僅是為了讓他帶你進歸墟，他真正發揮作用的地方，其實是在後麵。”
“比如？”晏卿皓追問道。
奈何李應傾隻是輕輕一笑，神秘兮兮的答：“比如，活人無法進入歸墟。”
正想著李應傾當時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時，晏卿皓聽見身後又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晏卿皓，你怎麼來了？”
那聲音裏帶著幾分迷茫，幾分驚喜，就好像久別後，突如其來的重逢那般。
“顧笙？”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晏卿皓下意識回頭去看自己的身後，便瞧見他想要尋找的人此刻正立在他身後，立在泡泡之外。
他的發絲在水中微微往上飄，衣擺也在水中飄蕩著，在柔和的光線下，他緩緩對著晏卿皓的方向伸出手，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四年未見，你長大了。”
依舊是那樣溫和的對他笑著，語氣也是那樣的溫柔，模樣和四年前幾乎沒差。
這人給他的感覺，並非是顧封塵那般，盡管和顧笙有些相似，卻又有些不同之處。
他就好像是按著自己記憶裏的顧笙一比一浮現出來的一般。
不是故人歸，卻似故人歸。
甚至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就連晏卿皓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晏卿皓恍惚了一下，嘴角動了動，突然感覺自己牽著顧封塵的那隻手一鬆，再回頭看去時，那人已經被屏障外不知從何而來的吸力拉出了最後一道水麵，身體不受控製的往下落去。
也是在回頭的那一個刹那，他看見顧封塵眼中寫滿了絕望。
一滴冰涼的水滴劃過眼眶，似是從水中被拉出時，不小心沾在他眼邊的。
在聽見晏卿皓回頭喊出“顧笙”二字的瞬間，顧封塵的心便涼了半截。
雖然不知道晏卿皓回頭在看什麼，但顧封塵覺得，那大抵是和顧笙有關的。
雙目痛苦的閉上，感受著失重感的蔓延，他咬著牙，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至於那麼難看，免得一會摔死後，顯得太狼狽。
他這般俊俏的容顏，死了也要當最好看的鬼。
後來轉念一想，這個高度，掉下去以後八成會被摔成肉泥，又覺得自己無論用什麼樣的表情落下去無所謂了。
“顧封塵！”外麵的拉力冷不丁的加大，讓本就分心的晏卿皓因此錯過了顧封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