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嫵微微頷首,“顧世子安好。”
顧綏亦俯身回禮,頗有深意地說了一句,“公主安好。”
她被他的視線看得發慌,明明沒什麼,心底卻莫名恐懼,真是活見鬼了,難不成是因為此人生在塞北,那裏常年戰亂,此人經常上陣殺敵的緣故?
為了不露出破綻,謝青嫵隻好先行離開,“阿嫵就不耽誤皇兄與顧世子正事,先回去了。”
剛轉身沒走幾步,蕭珩便叫住了她,“阿嫵。”
謝青嫵一愣,回過頭,“嗯?”
蕭珩朝她走近幾步,脫下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將她整個人都罩在裏麵,“今年天氣格外嚴寒,你怎得還穿的如此單薄?”蕭珩低下頭,眉頭微微皺起,“就連鞋子也是單的。”
謝青嫵有些窘迫,把鞋往衣裙裏縮了縮,低著頭小聲道:“沒……沒事,我不冷的。”
蕭珩臉色一沉,“胡說!”
“我現在就去找內務府的管事!”
謝青嫵假模假樣地伸手去拉他,“皇兄不必!”她自是清楚,蕭珩這般去內務府走一趟,發發火,她至少這一個月都不會少吃少食了。
蕭珩此時正在氣頭上,哪裏是謝青嫵這般假意拉扯能拉住的?一時之間,原地就隻剩下了她跟顧綏。
男人拍著手朝她走近,居高臨下地說了句,“公主這戲,演得著實精彩。”
謝青嫵早已被他見過真正麵目,索性不裝了,仰起頭用凶巴巴的眼神看著他,問道:“我與世子,可有仇怨?”
她實在想不通,昨夜之時顧綏就一副想殺了她泄恨的樣子,今日見麵又陰陽怪氣,步步緊逼。
顧綏笑了笑,彎腰俯身湊近她耳邊,“豈止是仇怨——”他頓了頓,微微轉頭看著謝青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與公主,可是前世緣分。”
一邊說著,他一邊仔仔細細地觀察著謝青嫵臉上的表情,隻見她微微張著嘴,神情些許錯愕,顧綏冷笑,心道:不過是個表裏不一的女人罷了。
謝青嫵怔愣在原地許久,反應過來的時候顧綏已然走遠。
春棠一臉憂心,“公主……那個顧世子定不是好人,滿嘴汙言穢語,您切莫生氣。”
謝青嫵覺得顧綏那一番話隻不過是逗她玩兒罷了,她怎能不生氣?
她氣得直踹身旁的高牆,暗罵道:“瘋子!神經病!”連踢幾腳,氣是出了,可她鞋麵單薄,這會兒踢得腳趾疼得很,還好天冷,腳已經凍僵了,不然這會兒肯定疼得連路都走不了了。
春棠自小伺候她,自是心疼,“公主,您慢著些!”她一邊扶著謝青嫵,一邊小聲嘟囔,“公主這般跟太子殿下演一場,還不如去求求貴妃娘娘。”
謝青嫵心裏失落,麵上卻不顯,“她怎麼會管我,她隻在乎我能不能幫到她,若是不能,我還有什麼用呢?”
她在回答春棠,也是在問自己。
除了現在這樣,她還有什麼用呢?
謝青嫵本是亡國公主,六歲那年,她的生父發兵與鄰國的一個小國家開戰,本想吞並,卻不料低估了他們的實力,離國於一年後不幸戰敗,鄰國皇帝改朝換代,國號為盛。
謝青嫵的生父為了自保,給自己求得一線生機,便把謝青嫵的母後獻給了如今的盛國皇帝,可他卻依舊沒能活下去,被一刀砍下了腦袋。
而她的母後沈氏,亦是為了活命,委身新帝,被封貴妃。
沈氏生得貌美,入宮後很得新帝的寵愛,被封為貴妃的第三年,沈氏產下一子,新帝大喜,念及謝青嫵彼時亦年幼,也因著沈貴妃與剛出世皇子的麵子,這才破例把她接進皇宮,還封為了公主,賜封號“榮安”
時間一晃,如今已經過去六年了。
旁人都以為謝青嫵在宮中日子過得痛快,可唯有她自己清楚,她的母後恨極了她的父皇,連帶著不喜歡她,再加上這些年色衰而愛弛,沈氏已然不複當初的恩寵,眼下為了穩固自己的位置,把她這個多餘的親女送出去鋪路,再正常不過。
想著,謝青嫵歎了口氣,低頭看著鞋子深深陷進雪裏,又被拔出來,冷了聲音,“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
春棠苦著臉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