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場小雨,今晨便又下了大雪,這才剛入冬就比起往年要冷的多,春棠把一直溫著的糯米蓮子羹盛到碗裏,轉頭看向身後的主子,“公主,外麵路難走得很,您又沒件像樣的冬衣,在殿裏都冷,何必還要出去呢,奴婢一個人去就好了。”
一雙雪白的素手掀開床幔,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柳葉眉,杏仁眼,綢緞似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胸前,繞是這般簡單的服飾,也絲毫遮不住她嬌俏的容貌,反而更添幾分病態的美感。
謝青嫵從床上起身,隨手披了件子衣裳,又裹著被子笈著鞋來到窗前,伸手開窗,映入眼簾便是一片雪白茫茫。
迎麵而來的冷風吹得她一激靈,搓了搓雙手,低頭哈氣,“我要去的。”
若非親自去,那人怎會感知到她的一番情意呢?
關上窗,謝青嫵坐到梳妝台前,春棠一邊替她梳頭,一邊愁的直歎氣,今年這雨雪一場接著一場,幾乎就沒停過,各宮裏的娘娘公主都躲在暖閣裏,可謝青嫵殿裏卻比外頭的冰天雪地好不了多少,平日甚至要裹在被窩裏取暖,這曆朝曆代哪個公主過得像她家主子那麼慘?
雖說她家公主不是皇上親女,但至少沈貴妃是她親娘啊!
春棠想不通,這親娘怎麼忍心讓女兒過得這般苦?哪怕是沈貴妃願意從手指縫裏漏點兒油出來,她家公主也不至於如此寒酸。
她替謝青嫵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便匆匆出門。
主仆二人左拐八繞,從一條不起眼的小路,走到了大臣們下朝的必經之路上,謝青嫵躲在拐角處,踮著腳尖往外看去。
蕭珩穿著一身明黃色蟒袍,這是他的朝服,外頭披了一件金絲雲紋的大氅,整個人貴氣非凡,放在人群裏一眼就能望見。
謝青嫵麵上一喜,正要朝他悄悄揮手,卻見蕭珩身旁站了一個不速之客,笑容忽地僵在臉上。
男人穿著絳紫色的朝服,一雙淩厲的眉眼看過來,仿佛比蕭珩更先一步發現了謝青嫵的存在,隨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笑絕不友善,更像是嘲諷,是不屑。
這人,謝青嫵昨晚才見過。
說來尷尬,昨晚……她本準備一不做二不休,爬上蕭珩的床,可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人抓了個正著。
關鍵是她還撒潑在男人的脖子上狠狠抓了幾道血痕!
今日竟那麼巧在這裏撞見了他!
謝青嫵心裏慌了一瞬,又很快逼迫著自己鎮定下來。
蕭珩已經來到了她跟前,謝青嫵盈盈福身,嬌聲道:“皇兄。”
蕭珩低頭輕笑,視線落在春棠的手上,“阿嫵這是做了什麼好吃的?”
謝青嫵抬起頭,正想回答,卻見紫衣男人正緊緊盯著她,似乎是在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一副想捏死她的模樣。
謝青嫵心中閃過一絲疑慮。
她記得,昨夜之前她從未認識過眼前之人,更不會得罪過他。
他為何會對自己那麼厭惡?
這副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殺了他全家呢!
“阿嫵?”蕭珩彎腰,有些擔心地看向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謝青嫵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拿過春棠手裏的食盒遞到蕭珩手中,甜甜地笑了笑,“這是糯米蓮子羹,燉了很久,皇兄嚐嚐。”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滿眼期待地看著他,蕭珩心裏一軟,聲音不自覺又溫柔了些許,“好。”
紫衣男人輕笑一聲,故意側了側脖頸,脖子間的紅痕若隱若現,“我昨日遇到隻野貓,還以為長安的女子都是那般做派,不想竟還有如此賢惠溫良的姑娘,倒讓我有些好奇。”
好奇嗎?
昨夜張牙舞爪要殺了他滅口,今日又能為人洗手做羹湯,還如此矯揉造作的女子,怎能不好奇?
謝青嫵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生怕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卻又不知如何製止他,竟急紅了臉。
蕭珩並不知她心中所想,隻當她是被這般渾話惹紅了臉,便輕咳一聲,朝紫衣男人提醒道:“這位是榮安公主。”
男人故作驚訝,輕挑眉梢,“哦,妹妹啊。”
這句話,他說得極為輕浮。
蕭珩本以為得知謝青嫵身份男人會有所收斂,卻不料這人竟變本加厲起來。
他偷摸在後麵打了男人一拳,不悅道:“你昨夜不知去哪裏快活了,這種混賬話,不要在她麵前說。”說完,蕭珩才不情不願地向謝青嫵介紹起來,“這位便是前些日子從塞北過來的崇陽王之子,顧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