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外商的八小時以外(2 / 3)

找他玩的女孩很多,大都又年輕又漂亮。其中不乏抱有幻想者。而他一概裝糊塗。女孩來電話說要聽歌,他說好,然後晚上帶她們去,為她們買票付賬。女孩想吃飯,他便帶她們下飯店。

“你們聊些什麼?”我問。

“不聊什麼,也沒什麼好聊的。”馬先生笑著說:“這些女孩都很年輕很漂亮,但沒有多少內涵。和她們沒什麼可聊,發展感情更不可能。”

“那既然待在一起沒什麼可說,你又何必花費時間呢?”我問。

“反正也沒事,在一起消磨時間。”馬先生依然是笑容可掬的樣子。

我說:“其實北京很大,好女孩很多,怎麼可能你就找不到一個好女孩?”

“可能是社交麵太窄吧,沒有機會,認識的女孩一般都是朋友介紹的,然後大家一起玩玩而已。”他說。

“但是,你也應該相信,我不會缺女人。有時也在一起。但是我不和任何一個人同居。”馬先生說:“我寧可要我的自由。”

他說一個人有時也很寂寞。晚上,一個人守在大大的辦公室裏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但是,人嘛,可不都得這麼過。”馬先生說:“於是每天臨睡前,我撕下一張台曆,然後說一聲‘去他媽的今天!’睡一覺,明天來了,又是一樣全力以赴地投入生活。”

聊到快10點,馬先生去陪他的小姐們了,我去了緊挨著台灣飯店的和平賓館,去看張先生。張先生是意大利華僑,他的辦事處開了快半年了。

他正準備睡覺。辦公室中間的空地上放著一塊“席夢思”床墊。見我一臉詫異,他笑著說:“看,這就是我的床。”

張先生說:“辦公室設一張床不好看。另外包租房間費用太高,也沒必要。像這樣,白天做辦公室,晚上地上鋪個床墊睡覺,也不錯。”

張先生一年裏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北京。也就是說他四分之一的時間是要在地上度過的。因為租一個三星以上的飯店標準間,每天的費用至少60美元以上。所以一個再有錢的老板,隻要他長住在大陸,一般也不會再去租一間房間做臥室,大都采取和他一樣的辦法。

“每天吃飯也成問題。”張先生說:“飯店裏吃飯太貴又吃不好。天天吃館子又不衛生。所以天天瞎對付。”

“那你晚上通常做些什麼?”我問。

“沒什麼可做的。看看電視、看看書。”他說。

“為什麼不出去玩玩?”

“不想出去。我又不會跳舞、又不會唱歌,也不喜歡。”張先生說:“在北京朋友也不多,而且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不好去打擾他們。”

張先生比馬先生要小近10歲。性格上和馬先生頗相似,很隨和、很開朗、很熱心、很善良、也很樂於幫助人。但他比馬先生似乎多了一分憂鬱。他寧願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忍受寂寞,也學不會去找女孩子消磨時間。於是在大陸的時間裏,他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剩下的便是在寂寞中打發工作以外的時間。

在大陸做生意的外商裏,像馬先生這樣的能打開社交場,和國內人交朋友,因此業餘生活還比較豐富的外商為數不多。大部分外商由於語言、性格、文化背景差異等原因,他們在大陸的生活圈子很窄,業餘生活單調、寂寞。

“I''''m sad.I''''m very lonely.”(我很憂鬱,我非常孤獨。)在我和巴西B公司老板詹姆斯不到兩個小時的談話裏,他好多次用了sad、Ione的詞。

他的目光中也充滿著sad(憂鬱)和lone(孤獨)。

他是學金融和管理的。但他卻多愁善感而且情緒化。他的幾個秘書都因為不能適應他的性情而離開了他的辦事處。她們都說他古怪。為此,他很是傷感。

“我需要人理解,”詹姆斯說:“但是我沒有什麼朋友。我很孤獨。”

“我不會講中文,因此我很難交上中國朋友。能講英文的中國人畢竟不多。能成為朋友的就更有限。”

詹姆斯說著神色黯然。

第一次見詹姆斯,他身邊擁著兩個漂亮的金發女郎。我們以為是他的女朋友,卻不料是他的兩個分別是14歲、17歲的女兒。37歲的詹姆斯長得很年輕也很英俊,看起來不像有這麼大女兒的父親。但他顯然很為擁有這兩個女兒而驕傲。他不到20歲就做了父親。但與他相處了10多年的妻子卻和他離了婚。為此,他非常傷感。他常跟人提起他的前妻,常跟人提起他的憂傷。他很希望能有一個好女孩陪伴他。但是,似乎也很不容易如願。於是他更傷感。

“每天傍晚,我獨自一人坐在窗前,望著遠處的遠山和落日,心裏充滿憂傷。”詹姆斯說著把我拉到落地窗前。我看見遠處是灰濛濛的天空、灰濛濛的遠山,落日也被隱藏在一片灰濛濛裏。

“我熱愛大自然。但是大自然卻被藏到了一片灰濛濛中。北京汙染太嚴重了。汙染的大氣使藍天不再藍、太陽不再明亮。我很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