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落座，你便問我你可像一個少奶奶？我說像——一身閃光的寶藍綢旗袍，外罩一件過膝的純白羊絨外套，環繞修長脖項的泛著光的珍珠項鏈；鑲著寶石的金耳環、金手鏈、金表；加上淺笑端坐一邊的姿勢，怎麼不是活脫脫一個雍容華貴、養尊處優的少奶奶模樣？但是我緊接著又說可又不像——聽你擲地有聲的講話，看你狡黠、精明而不失魅力的一雙大眼睛，觀你一顰一笑、舉手投足散發出的感染力，感覺你思維的敏銳、反應的迅速、語言的犀利、情緒的變幻，完全是一個穿上牛仔褲、提起旅行包就能浪跡天涯的女強人。你狡黠地衝著我笑。我於是總結說你是個能適應多種角色，而別人無法適應你的角色變幻並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女老板。
你算說對了，我的好小姐。我說我早就看好你，就知道我了解你。你對我說我的雇員怎麼不能像你一樣了解我呢？我待他們並不薄。
可是徐小姐，半年之內你就解雇了兩個雇員，上至經理、下至業務員，並且半年你統共不過雇了兩個雇員。我說。
哈、哈、哈……，你爽朗地大笑。你說，我知道我這種老板在外麵一定被人說成刻薄、蠻橫、無理、吝嗇等等。我知道我惡名遠揚，也隻有不在乎了。
“可是事實呢？”我毫不客氣地說。
事實？你說，小姐你知道我曾經為把雇員1900的工資降為1700和外企bargaining（討價還價）個不亦樂乎，讓他們覺得我簡直是個不可救藥的刻薄老板。但是小姐你可知道我給他們的meal allowance（飯補）是多少？你知道這個數目對外是保密的，但衝你小姐對我的了解，我可以告訴你，我每月給他們的meal allowance是幾千。前不久剛被我解雇的那個李經理，在我決定用她以後，她提出meal allowance的數目是五千，我眼都沒眨就同意了。這還不包括年底的bonus（紅利），和做成一個項目的commission（傭金）。
我大吃一驚。這是我迄今為止，聽到的給雇員最高的飯補。一般首席代表也未必能拿到這個數，何況隻是一個經理和業務員。在日本公司，雇員的飯補每月100-400元不等，一般很難超過400元。歐美公司飯補高一些，但一般也難超過千元。這位作這家美國公司總裁的美籍香港人徐小姐看來確有些驚人之舉。
是的，這個數目不低。我公平地說。
當那位李小姐說出5000這個數目時，我也暗暗吃驚，她真敢獅子大張口。但我一想隻要你能全心全意幫我管理好公司，管理好這些員工，我阿彌陀佛也算能享享清福。五千就五千吧，破財消災嘛。
我好奇地聽著她講。她的話匣子已經打開，巳經無需我提問，無需我插嘴。我隻需記錄。
她繼續說——
知道嗎？小姐，我當初決定聘用李小姐，就是看上了她那一股子潑辣勁，一股子闖勁。她的確很聰明，很能千，反應很快、思維敏捷，連說話都是連珠炮一般。我聘她為我公司的office manager（辦公室經理）。小姐你知道，我公司在美國也算一個資深的公司了。我的生意做得很大。我本人也單槍匹馬的在中國闖了十年。我公司在中國已經有了自己固定客戶網，生意不是沒得做而是做不完。我整天忙於跑業務、做生意，但是不知怎麼搞的，我辦事處的員工總是讓我傷腦筋。統共三、四個人，今天這個和那個鬧意見了，明天那個又把這個得罪了，後天又把客戶給得罪了。我呢？經常跑了一天回來，坐在辦公室，一會兒聽這個講覺得有道理，一會兒聽那個說也覺得有道理。這個說那個，那個講這個，搞得我頭都大了。正好遇到客戶介紹了這個李小姐，雖然40來歲了，但人又自信又熱情。我承認她極有煽動性。我很快就佩服她佩服得不得了。她說她可以來給我當office manager（辦公室經理），幫我管理辦公室的一切內務。我真是阿彌陀佛，上蒼保佑。再加上我先生從美國打國際長途interview（麵試）了她兩個小時，也感覺不錯。對了，補充一句，光這次電話就花了我們上千美元電話費。可見我們對這個人真是下了血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