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不得不答應父親的無理要求。
他從小就接受了父親太多這樣的思想，他是個外人，是這個家給了他新生命和溫暖。
如果不是母親的憐憫，他早凍死在十五年前的那個寒冷的冬天裏了。
如果不是父親的養育，他如何能長成一個一米七五的大小夥子？
所以，就算父親待他再不好，他也很感激父親，對父親向來百依百順。
因為父親的言傳身教，兄弟姐妹們，包括繼母，也向來把他看作是一個多餘的人，從不給他好頭臉。
兩個弟妹更是連一聲“二哥”也不肯叫，一直是直呼其名。
這是沒辦法的事，要怪就怪他的生身父母，生下他又不要他。
然而他也從未怪過他們，因為他自我感覺活得很好。
他熱愛生活，熱愛校園，熱愛老師和同學們，熱愛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假如他們不給他生命的權利，他就享受不到這一切。
白斌願意付出，他複讀一年再考，自信明年會考得更好。
但還是覺得這事有些不妥，這樣做無疑是欺騙了學校。
他向父親表達了這一想法。
“你還小，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要講規矩的。”
這是父親給他的答複。
他雖然還是覺得不妥，但是無法說服父親。
16歲的他就算學習再好，社會經驗還是很缺乏的。
父親白偉誌是鎮上出了名的能人，全鎮的人都很尊敬他，也很怕他，他或許是對的，不然他怎麼能在鎮上呼風喚雨呢？
白斌去了住在鎮東頭的班主任苑巧蓮家，拍了拍鐵大門，過來開門的正是苑巧蓮。
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和藹可親，慈眉善目，說話很溫柔，就是打扮得很老氣，像個農村婦女。
她是沈甸中學校長沈雲飛的老婆。
她向來對品學兼優的白斌十分照顧。
“我正要去你家，你就來了，你這是來給我報告好消息的吧！”
她熱情地把白斌拉回屋裏，讓到沙發上坐下，給他倒沏了一杯茶，自己坐在一旁。
“錄取通知書下來沒？”
白斌接過茶杯，輕輕地嗯了一聲。
苑巧蓮審視著白斌說：“怎麼看你有點不高興啊？沒考好嗎？”
白斌喝了口茶，又輕輕地嗯了一聲。
校長家的茶水很好喝，有股蘋果的香味。
“哪個學校？”
“市一中！”
“啊，這叫沒考好？”
苑巧蓮激動得站了起來。
“你要知道，咱們沈甸中學有史以來還沒有上過市一中的學生呢，你創造了新記錄，是要寫進校誌的！等你以後考上名牌大學，還有可能被寫進鎮誌！”
白斌苦澀地笑了笑，又喝了口茶，沒說話。
“啊呀白斌！”
苑巧蓮說話總是一驚一乍的。
“你這是學會開玩笑了吧，考那麼好竟然說沒考好，你讓別的同學情何以堪？”
“苑老師，”白斌將茶杯放在茶幾上，抿抿嘴唇，“我真的沒考好，所以我想複讀一年，明年再考。”
“什麼？”苑巧蓮吃驚地張大嘴巴，以為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