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一(下)(1 / 3)

古月喆喜歡和丁懿一起度過的每一秒,即使在沉悶的圖書館也一樣,功課忙的時候,她會對著電腦抓耳撓腮,放假清閑的時候,她會抱著本奧斯丁的中英對照文小說陶醉其中。

“不膩嗎?”古月喆看著那本翻卷了邊的P&P。

“我在學英語。”丁懿冠冕堂皇的說。

“我還以為你都能倒背如流了。”

丁懿繼續如癡如醉的看著,隨口答到:“經典台詞還真能來上幾段。”

“沒想到你和普通小女生一樣,喜歡讀這種浪漫故事。”古月喆的口氣不自覺的酸起來,“羨慕Elizabeth?Mr.

Darcy也是你的夢中情人?”

她抬起頭,晶瑩的目光中露出暖意,然後展開燦爛的笑容,說:“達西是麗茲的,不是我的,我隻是希望像他們一樣,找到適合自己的愛情。”

古月喆為她的神采而感到炫目,他又有些失落,因為他沒法給她使人稱羨的愛情。他有預感,有些不好的事遲早會發生。

他把小綾交給了丁懿,問她能不能給這孩子一個家。

他知道自己的行徑是卑鄙的,這就如同施下一個陰險的魔咒,困住了善良的女孩。

丁懿一定會答應,而且她的承諾不會改變。

古月喆把爺爺交給自己的一把鑰匙一並送給丁懿,他說:“如果小綾長大後需要這把鑰匙,你就交給他,如果他不在了,就留作紀念吧……”

金光閃爍的鑰匙兩側各有一個翡翠環,一個雕著“古”字,另一個雕著“胡”字,古景元告訴他這是屬於繼承人的信物,這把鑰匙本身的意義比它鎖著的東西更為重要,即使有一天金庫空了,隻有還有古家人活著,就要傳下去。

這個造成兒孫感情疏離的嚴厲老人是在乎這個家的嗎?

不管怎樣,小綾最有資格得到這把鑰匙,如果爺爺知道他融和了誰與誰的血,也應該會把鑰匙交給他吧。

除了應得這把鑰匙的小綾,古月喆最想讓丁懿擁有它,雖然違背了爺爺的意思,但如果這是證明他存在的最寶貴證據,他願意將其交給自己愛的人。他不能掏出自己的心髒呈獻在她麵前,便把靈魂獻出,讓她知道他的心時刻為誰悸動。

丁懿癡癡的看著他,問:“你呢?”

“我?”古月喆遲疑了一下,笑著說,“也許有一天,我會去很遠的地方。”

丁懿攥緊了鑰匙說:“我不問它有什麼秘密,也不問你要去哪裏,但古月喆你記著,我是個物質的人,不信那套跟著別人卻說心裏有你的謊言,身體都守不住了,還拿什麼證明靈魂是相愛的,我愛一個人就不會再接受另外一個,這是我給你的承諾,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等著你,除非親耳聽見你的拒絕……一個人是孤獨,兩個人就是家,我會讓小綾活下去,守著我們的家,等你回來。”

她的堅強直率使古月喆覺得自己有一天會自由,然後對她說“愛你”。

就在他剛剛燃起一點希望的時候,古鵬泰終於沉不住氣來找他了,不是為了父子感情,而是以此為由,要他與其一起合作扳倒古修蘭。

“二叔,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小喆,別怪爸爸,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沒與你相認,是為了你好,你也了解那個男人……想想你媽媽,死的多慘,我與她雖然不能在一起,但還是很有感情的。”古鵬泰剛擦幹那兩滴鱷魚淚,馬上急切的說,“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你爺爺反對我和林立初來往,他要是知道古修蘭做了什麼勾當,一定會把他趕出家門的,隻要你幫我!”

古月喆該對這個男人說什麼呢?罵他愚蠢嗎?

之前他還在掙紮,思慮隱瞞小綾的身世是不是一個錯誤,現在他有了答案,無論是“父親”還是“二叔”,他們都是自私的,自己與小綾都是他們天平上的籌碼而已。

“對不起,失陪了,我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古月喆站起身,“謝謝您來看我這個侄子,但今天的話……我就當沒有聽過。”

“別走!你早就知道他不是你的爸爸了吧,你難道要看著自己親爸爸被那個男人騎在頭上侮辱嗎?”古鵬泰拉住他,“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沒……防住林立初,讓他欺負了雪尹,但那女人不值得咱們父子反目,你很年輕,還有更好的女人……”

古月喆因為他的無恥無知而擰緊了眉毛。

古鵬泰察覺他的怒氣,慌忙改口:“不過,你要是真喜歡小姑姑,我可以讓你們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反正也沒有血緣……小喆!小喆!”

古月喆不理他的叫喚,徑自離開了。

去看小姑姑時,他發現久未見麵的古修蘭居然在那裏,小姑姑像隻小貓一樣安靜的跪坐在他腳邊,頭枕著他的腿上。

“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古修蘭似有若無的撫著古雪尹的頭發,笑道:“早就知道,不過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小美女打得火熱,我怕你忘了照顧小姑姑,才來看看的。”

古月喆屏住呼吸,他以為古修蘭已經得到他想要的,就不會再打擾他們了,沒想到自己還是被監視著,甚至連累了丁懿,被他盯上的人決不會有好下場。

“別緊張,”他放開摸著小姑姑的手,“我不會動你喜歡的女人,可是……林立初就不一定了,所以你還是別再自作聰明,妄想整治林立初,陳嘉睿那人成不了氣候,他幫不了你,至於你的‘二叔’,我想你也不會指望他吧。”

古月喆這才意識到,他的突然出現或許和古鵬泰有關,便冷笑著說:“難道你怕了?”

“嗬嗬,我是察覺公司最近有些風吹草動,陳嘉睿的動作多了起來,雖然他一向不老實,但這次的風格和往日不同,我便想起自己還有個好兒子,就來看看你。至於老二,我沒料想他這次動作倒挺快的,看來,他在上麵也察覺到公司的異動了。你向來不參手公司的事,是一直隱忍,還是有什麼目的?跟‘爸爸’聊聊。”

“林立初不是一個值得合作的對象,古家比不過林家,但也不窮,為什麼要沾上他,他做過什麼買賣,大家心裏都有數。”和他腦滿腸肥的外表不同,這個人實際上心細如發。他始終不能算個正經商人,雖然商人不是聖人,但林立初那樣的人品就算在黑道上,也是為人不齒的。

“古家的錢多,但還不夠吞掉林氏,你爺爺手下的那些老骨頭們不放權,我就要另尋生錢的財路,而且老二在上麵盲目投資,弄出個大窟窿,不靠林立初這個內奸和我裏應外合,怎麼搞垮林氏?錢多了,就不能保證每張都幹淨,隻要不讓人發覺,沒有誰會去挨張數的。”

“你這麼做,沒準先把自己搞垮了!”

“我自有分寸。”

“你們得手後,林立初會心甘情願的讓出一半?”

“哈哈哈,你比不爭氣的老二強多了,他和林立初在一起的時候,還以為能五五分呢,萬幸沒有讓他繼承古家啊,不然咱們都要姓林了。”得到林氏的時候,也是林立初和他反目的時候,他早有準備,“要不是有那張化驗單,有時,我真覺得你是我的兒子,不過,你再和陳嘉睿一起搗亂,別怪我不客氣。”

“古修蘭一生在追求什麼?”對於這個名義上是他父親,實則是大伯的男人,他始終不明白。

頭一次聽見古月喆直呼自己的名諱,他愣了一下,然後說:“放心,至少不是留給你,別怪我沒有警告你,老頭不是傻子,他對我和老二都不滿意,如果不是股東施壓,他會等到你能獨當一麵時才退休。這次,他明知我在做什麼,還不插手,就是看見了你的動靜。別自作聰明,如果你還想和小女朋友享受甜蜜,就安分守己一些。”

爺爺原本是那樣的打算嗎?

他對古修蘭的不滿和古修蘭對他的怨氣究竟哪個在先,誰是誰的原因呢?

這恐怕已無法考證……

古月喆看了一眼小姑姑,她的大眼睛裏映著一個男人的身影,混沌的目光中透出一點明亮,於是他鼓起勇氣說:“她喜歡你。”

“是嗎?”古修蘭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雪尹的臉,眯起眼睛,冷酷的吐出一句,“一個沒心的傻子也懂喜歡嗎?說起來,我怎麼沒看見那隻‘小病貓’,他也是個傻子嗎?”

古月喆徹底死心,這個男人不會對小姑姑產生憐憫,就算他知道小綾是自己的骨肉,也不會放過他們母子的。

他不會因為小綾有他的血脈而愛,隻會因為古雪尹而恨,更何況他也不會讓一個癡兒做自己孩子的母親。

“他病的很重,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看來他不如小雪有福氣啊。老頭最近經常偷著看照片,我猜以他對你小姑姑的愛,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改變主意,不管這孩子是誰的種,都會接回家好生的養著。”

古月喆平靜的斬釘截鐵道:“醫生說,熬不過這個冬天了。”他會盡快的將這孩子送走。

“哦?如此一來,我應該轉告弟妹一聲,讓她別操心了,別緊著給阿囍安排相親,做些有的沒有的打算,一個小病孩,怎麼下的去手。”

古月喆瞳孔一縮,他沒想到阿囍的母親,那個柔弱的嬸嬸居然會做出狠毒的事。為了自己的孩子,母愛竟然轉化成殺死別人的“毒”。

小姑姑不舍的拉住了準備離開的古修蘭,但古月喆在他眼裏看見一股濃烈的厭惡,便趕快將小姑姑拉到身後護住。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她。”具有欺騙性的微笑又回到他臉上,但古月喆沒有忽略他的小動作——他下意識的拍了拍古雪尹抓過的地方。

他走後,病情本來好轉的小姑姑突然又瘋起來,看護和傭人被她抓傷了好幾個,有人提出了辭職,古月喆隻好常來陪著她。

她有時很瘋,有時又很安靜,看著古月喆發愣。

古月喆知道,她看得出神的時候,是把自己當成了古修蘭。

他也疑問,小姑姑是不是像古修蘭說的那樣根本沒有感情,隻是個瘋子,但他更願意相信,小姑姑不是在用眼睛看人,她看見了他的靈魂——古家人的冷漠殘酷自私,所以才把他和“父親”混淆。

古景元一直對林立初不放心。

古家與林家算不上朋友,卻也相識多年,古景元初次見到林立初的時候,便覺得這青年將來會是一個人物,但是沒有想到此人竟是那般品性,喜歡和黑道的人廝混在一起,而且越年長越發放肆,尤其在林氏換了新當家之後,這男人更是肆無忌憚。如果不是他自己選了這麼一條歧路,以他資質,即使不繼承家業,也會在商界闖出一片天地,可惜他把聰明用在了錯處。

古景元對林立初的墮落有幾分惋惜,同時也慶幸,誰會希望競爭對手越來越強?

他知道大兒子的計劃——想要吞並林氏,但現在還不到時機,而且林立初這樣的男人信不得,他要在鑄成大錯之前,阻止他們。

古修蘭怒氣衝衝的找父親理論:“您是不是老糊塗了?我布了這麼久的局,就被您破壞了,公司受了多大損失,您知道嗎?!”

大兒子一向心思深沉,古景元幾乎沒有見過他失態,這次是憤怒到了極點,才在他麵前把真實情緒顯現出來吧。

“長痛不如短痛,損失的錢可以慢慢賺回來。”

“您為什麼就信不過我呢?”古修蘭咬牙道。

古景元身體陷進沙發,長歎一聲:“都說父母看不出孩子的錯,我不認同,你是什麼樣的性子,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不是善男信女,但跟林立初比,你還不是對手。”

“為什麼?”他自認不比姓林的差。

“因為你再狠毒,走的始終是商道,而那個男人走的是魔道,歪魔邪道你懂不懂,他不會按常理出牌,你要的是他的公司,再多也不過是錢而已,但他可能要的是你們的命!所以,就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我才要阻止。”

古修蘭不語,最後隻說一句:“我不知道自己有父親。”

“站住!”古景元的聲音裏包含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使古修蘭不禁止住腳步,他背對著父親,聽見,“無論你是否承認,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

“一直不是這樣麼……”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襲上古景元,他是不是做錯了太多?

隻有一點,他沒有錯,林立初還是出手了,收買了古家的司機,企圖把他們父子三人送進地獄。林立初說,要得到自己看中的東西其實不難,比起那些冗繁的商業手段,還不如直接把所有古家繼承人送去見閻王。

但古景元從地獄爬回來了。

他用盡一切手段將林立初打回原形,要不是有林家保著,林立初不會這麼快就被釋放。他知道林立初不會善罷甘休,所有手裏還攥著一些證據,可這些證據都是雙刃劍,即會傷了對方,也會傷了自己,非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