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蔚藍而一望無際的萬裏晴空,藍得似乎連僅剩的幾片積雲都被染成了藍色。脊背被刺得十分難受。我這才發現我是躺著的,背靠著一片長滿青草的山坡,我正躺在山坡上,麵向著這片蔚藍的晴空。
我緩緩地站起來,眼前的景色讓我驚呆了:蔚藍的天幕下,是一片青綠的原野,山脈、水田、樹林等交織著,其中又夾雜著一些雜色,那是一些村落和田間交錯相通的小路,但是村落的建築群卻並不怎麼像現代日本的建築。村落間的人們,老人們圍著樹根坐著,似乎在討論什麼;青壯年男人較少,幾乎都隻穿著一條兜襠布在田裏耕作忙碌,如同杜詩聖詩言:“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般,婦女們大多在河川邊的石頭上搓洗衣服,已經洗完的三三兩兩結伴同歸,還有在家門前晾曬衣服的;小孩們都穿著寬鬆而肮髒的衣服在空地上蹲著玩耍,一些孩子則在田間小路裏飛奔而過地追逐打鬧,不時有一兩個跌進水田裏,弄得滿身都是泥水。遠處的半山腰上立著一座類似於古日本的城堡之類的建築,與山腳下的村落一比,就顯得鶴立雞群了。而讓人覺得最不可思議的,則是他們都穿著比較早期的和服,儼然一幅描寫古代日本風俗的浮世繪。
這下子,我開始了解自己的處境了。幾分鍾前仍然身處於前橋市郊深山中的一所廢棄神社的我,幾分鍾後出現在這麼一個充滿濃鬱的古日本風的地方,隻有三個可能:一是在拍電影,可是四周都找不著攝影機;二是我瞬間移動了,但是瞬間移動也不可能移動到一個有人居住卻沒有高壓電纜的地方,我相信現代日本也沒有這樣的地方。那麼,唯一解釋得通的也隻有第三種:我穿越了。
大腦中左腦和右腦正在激烈地鬥爭著,理性常識和感性認知不斷的交替占據著我的大腦主導地位,似乎展開著一場拉鋸戰。穿越這種事在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但是除了穿越以外我不能夠找出第二種我出現在這裏的可能性。為了使腦中的拉鋸戰有個結局,我下意識地走進了村莊。
“小朋友,請問這裏是哪裏?”走到在村莊的空地上玩耍的幾個孩子跟前,我問其中一個男孩道,用的當然是日語。
“這裏是針生村!”男孩用清澈的目光望著我,答道。
“呃……我是問這裏是哪一國?”看到他們的服飾,似乎不像是明治維新以後的服裝。
“大哥哥你好奇怪哦,當然是上野國啊!”男孩仍然用那天真無邪的目光望著我。
上野國,也就是說確實是在明治維新以前了,與我所來自的現代,相差了至少1.5個世紀,不過幸好的是我仍然處在我來的地方,隻是時代不同了。要知道,前橋市所屬的群馬縣就是廢藩置縣前的上野國的主體部分。大腦沒有任何思考其它問題的時間,馬上我有拋出另一個問題:“那麼……現在是什麼年份?”
“大哥哥你怎麼一直問這些奇怪的問題啊,現在當然是天文二十年(1551年)啊!”男孩的目光仍然十分清澈。
“轟”的一下,我的大腦完完全全地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擊中,思緒便的紊亂不堪。想必這時的我表情肯定是十分奇怪吧,不然孩子們都不會看到我的表情就四散而逃。我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心中像是打翻了調味料瓶子,五味雜陳,既喜亦憂。喜的,是我確實穿越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可喜的……),而且是穿越到了日本曆史上最為紛亂的戰國時代,那個我最敬佩的人所處的時代。憂的,卻是我這樣一個普通至極的人,要如何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去,而“生存下去”這個念頭是我這個時候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