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葉浮生的心微微顫動,胸口一陣起伏。
這個地方是他以前經常做夢夢到的小山村,也是夢裏那個自己小時候跟爹娘一起生活的地方。
但此刻在葉浮生的感覺中,這個地方就像是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比他跟爺爺一起生活過的新葉小山村,更加的熟悉,更加的親切,
自從從爹死和娘走後,夢裏的自己也隻回過這裏一次,看看娘是否有回來過。
夕陽還是和過去一樣的柔和,給十幾戶的人家披上一層昏黃的光暈,山邊的樹葉熠熠折射著明亮但並不刺目的日光,風熙和拂麵而過,帶著炊煙的味道,熟悉而溫暖,村頭的小河,依舊潺潺不息,而村口的大樹下,佇著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向著村口的小路,翹首而望。
“娘……”
葉浮生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後,便覺得胸口一堵,喉頭有些哽咽,他知道那是夢裏那個自己的娘,但此刻在他的心裏,那是他的娘。
他終於知道了有娘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他縱身一躍,想飛掠過去,卻發現躍起後又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低頭一看,自己的身體竟回到了十多歲的模樣,連衣衫也是夢裏那個自己過去穿的那件。
這不是幻覺嗎,怎麼會痛?
葉浮生從地上爬了起來,翻手一看,手掌竟然擦破了,血跡斑斑。
“娘……”
他又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夕陽下那張帶淚的熟悉臉龐,一陣心酸,夢裏的那個自己無時不刻的想要再見娘一麵,為了找娘,吃盡了無數的辛酸苦楚,明知沒有希望了,他依然沒有放棄,還是一如既往的尋找下去,除非有一天他死掉了,才會停下。
“娘……我回來了……是我回來了……”
葉浮生重重的跪在了大樹下這個孱弱女人的跟前,雙手抱住她的腳,淚水直湧而出。
這是一個身子孱弱的普通鄉村女人,長相一般,雖然年紀不大,卻隱隱可以看見鬢角的發絲摻有些許白發,但卻正是這個女人,此刻從葉浮生記憶的最深處走了出來,清晰無比。
女人顫巍巍的蹲下了身子,一隻冰涼的手撫摸著葉浮生的臉,眼神癡迷,腮邊的淚痕還未幹,眼角又有淚水淌出。
“回來就好。”
女人的聲音有點沙啞,有點無力,一種大病中的虛弱感表露無遺。
天上的雲由黃轉紅,又由紅轉灰,慢慢暗淡下去,變成了灰黑。
暮靄漸沉,風也不再熙和,帶有絲絲寒意。
“天要黑了,娘,我扶你回去吧。”
“好。”
女人在這一刻的身體,似乎恢複了許多,說話的氣力也足了些許。
兩個身影,一高一矮,攙扶著在暮色中,順著小路,走向村子中的一處低矮瓦房。
……
“浮生,你終於回來了,你娘天天去村口等你呢……”
經過一戶人家的時候,一個蹲在門口扒飯的黑瘦小孩衝著他們大喊,話音未落,那戶人家門裏忽然竄出一個粗壯的肥胖女人,一隻大手拎起那小孩的耳朵,大聲罵道,“讓你多嘴,讓你多嘴,你想讓咱家沾上這鬼女人的晦氣,全家死光嗎?”邊說邊把那小孩拖進了門去,咣當一聲,把門閉的嚴嚴實實,但門縫裏卻傳出了那女人不肯罷休的打罵聲和小孩的哭喊聲。
“走吧。”
女人歎息了一聲,沉默的向前走著。
剛剛說話的小孩叫狗娃,是夢裏的自己從小一起的玩伴,可惜每次讓他家裏知道跟夢裏的自己在一起,便會遭到一頓毒打,於是兩個隻好偷偷的去一些偏僻的地方玩,不讓其他人看見。
開始他很是不解,又沒有做什麼壞事,幹嘛不讓他們一起玩啊。
後來聽說的多了,才慢慢知道,娘是一個不吉利的人,一年到頭都是渾身冰冷,而且還大病纏身,吃藥也不見好的,因為怕沾染晦氣,被娘的家裏人趕了出來,丟在了村子的山邊,快餓死的時候,遇到了爹,被爹救了回去。
爹其實也不是這個村子的人,因為把娘救回去後,爹的家裏人也不肯再容納爹了,於是爹隻好帶著娘來到這個小山村,自己蓋了兩間小瓦房,和娘在這裏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