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實關心幹部
他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關心幹部。一次開會他看我打哈欠,問詢後知道我住的是愛人在《中國青年報》報社的宿舍,那套宿舍是兩家合住,休息不好。他說:“我想想辦法。”過兩天他給《中國青年報》管行政的同誌寫了一封信,讓我直接交給他。那位同誌收到原團中央書記的親筆信,出乎意外,驚喜萬分,很快幫我們調了一套兩間的宿舍。
有一次,他讓我們幫助人事部門把留蘇生的檔案清理一下。50年代派往蘇聯留學的學生,都是最優秀的學生,後來也取得了很大成績。當年他們留蘇,由於蘇聯戰後女多男少,很多“娜達莎”圍著中國留學生轉,舉止也親密。每當留蘇生取得某項成績,這些(當助手、助理或助教的)女孩子往往高興得抱一下或親一下,這在俄羅斯是很普遍的,但讓我駐蘇使館的人看到了,往往在檔案中寫上某某與蘇聯女性有曖昧關係,作風怎麼怎麼樣,影響了對他們的使用。胡克實說,人事幹部,往往出身苦,山溝裏長大,代代紅,政治品質好,但文化低、見識窄,特別對有海外關係的人,對華僑、對大城市長大的幹部有一種片麵認識,認為他們“關係複雜”、“思想複雜”,這種認識糟蹋了不少人才。
方毅很開明
大約1981年,方勵之在合肥的一次研討會上,談到恩格斯的《反杜林論》中關於化學的一段話是錯誤的,進而談到對馬克思主義要有新的思考。當即遭到一些人的嚴厲批評。不久以後,在北京召開學部委員會議,飯後休息時,方毅讓我把方勵之找來,就在飯桌邊坐下,方毅問:你最近說了一些什麼?方勵之說,我說了一些,不一定對。方毅說:你是專家,科技方麵的意見我是相信你的,現在時代變了,科學發展了,恩格斯當年有些論述不正確的地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馬克思主義是包羅萬象、博大精深的,你不能因此就懷疑馬克思主義。你以後可要注意啊。方毅的言辭間充滿了關心和愛護。
尼克鬆訪華以後,有16位科研人員從國外回來定居科學院,其中12位家在台灣。後來又批準回來定居的29人中,有23人是從台灣去國外留學,家還在台灣,且多是國民黨子弟。那時幹部群眾中的思想認識問題很多,認為回國科技人員越多,我們越麻煩。我們寫了材料,方毅有個批示:“應重視回國工作的同誌才對,工作分配、生活條件應給予適當照顧,請克實同誌切實抓一下。”
丁:說明方毅這人開明。
高:方毅那時是副總理,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科委主任,科學院院長,身兼五個重要職務,還抽空學外語呢。一天開會,討論起草一個文件,方毅拿來《華盛頓郵報》,用英語念了其中一段,有四五百字呢。念完後問:你們看了嗎?這跟我們現在討論的問題很有關係。方毅隻上過初中,“文革”以後,他到科學院工作,每個禮拜天請生物所的一位助理研究員幫他補習英語。盡管念得結結巴巴,但能學到這個水平已經很不容易。中央領導人這樣好學,使我敬佩。
我在中科院的時候,主要做落實知識分子政策的工作。但是,我在肅反、反右中遭受的不公正批判以及遺留問題也沒有落實,還留在我檔案中,每次運動來了還要翻騰出來重新審查。因此,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後,我也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訴,要求澄清。1980年,北京市委政策落實辦把我找去,把從我檔案中清理出來的40多頁不實材料當場銷毀。現在回想起來,這些材料應該留著,這是那個荒謬時代的真實記錄。
1982年,我給李維漢寫了一封信,談“新形勢下統戰工作的問題”,談了對統戰工作的看法,李維漢的秘書給我回話,轉達李老的指示:“統戰工作後繼有人,送中央統戰部領導參閱。”隨後中央統戰部來函來人要調我去。我征求老領導崔月犁的意見,他堅決反對。他說,你工作熱情,也比較敏銳,但是太直太亮,(太直率)做一般統戰工作可以,但這次調你去做局領導,按你的性格是不適合的,非出事不可,不能去。
那時,我覺得法製最重要,我們國家一定要建成一個法治社會。1982年,我便去了全國人大常委會法製委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