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小豬此時對司馬遹是又懼又怕,見他伸手相邀,非但不敢靠近,反而倉惶地往我身後逃去。
司馬遹苦笑著收回了手,“不僅陳舞怕孤,連你養的豬豬們也怕孤。孤就真的那麼可怕嗎?”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一種會當淩絕頂的寒冷。
那一刻,我讀懂了他的表情。
扶蘇、胡亥、劉盈……刹那間,幾張擁有相同表情的熟悉麵孔與眼前這張臉重疊在了一起。我心低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
都說時間是治療傷痛的良藥,為何過這麼久,我的心還如刀割般疼痛?
我輕輕地揉開司馬遹皺起的眉頭,柔聲道:“殿下不要誤會,它們其實是很喜歡您的。隻不過,剛才在集市上,它們見您當街賣肉,剔筋切骨,這才心生恐懼,不敢靠前。”
“沒想到這種局麵竟是孤一手造成的,可笑孤還在怨天尤人,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司馬遹仰天大笑,那笑聲中透出無限蒼涼。
此時,他在我的眼中不再是任性妄為的太子,而是一個孤獨寂寞的孩子。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想用自己的溫暖去溶解他心頭的頑冰。
寒冷仿佛沒有盡頭……縱使腦中擁有五千年智慧的結晶,也不知怎樣的詞彙能撫慰他的心。
也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遹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反手拉過我的手,握在掌心。
我沒有掙紮,被他細膩,綿軟的手掌包裹,雖然有涼意,卻很舒服。
“跟你在一起,這兒……”司馬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很安心,很踏實。很久沒有人給我這樣的感覺了。”
我淡笑著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投向了湖麵。
秋風吹皺一池清水。
“你是第一個敢跟孤討價還價的人。”過了一會兒,司馬遹的語氣變得輕快起來。
“那樣的買賣才有趣,不是嗎?”見他憑著自我調整從陰霾中走出,我由衷地替他高興。
“也是第一個幫孤趕走麻煩的人。”他低低地笑出了聲。
聽他提起昨晚的事,我臉上不禁一紅。想想真是慚愧。我這個老師、家長眼中的乖孩子,竟會做出那樣的惡作劇。難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體內的邪惡因子被積極地調動了起來?
“杜大人他還好吧?”
“就是些皮肉傷,太醫說將養半月就能恢複。太好了,半個月都聽不到他嘮叨了。”
“其實……他本意也是為了你好。”我有些猶豫,不知以自己的身份說這話是否妥當。
“我知道。”司馬遹的歎息顯得有些無奈,“那些老臣是真的替孤著想,隻是想法、做法太過迂腐了。”
他頓了一下,忽然問道:“陳舞可知我大晉有多少子民?”
???
司馬遹話題的突然轉變,把我弄得是一頭霧水。不知他此問何意。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見我張口結舌,莫名其妙的表情,司馬遹哈哈一笑,“太康元年,全國共二百四十六萬戶,一千六百一十六萬口。部曲等不列入戶口計算,故會遺漏些許。因此我朝真正的人口遠比此數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