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中的一條船
車繼續行進,草地,山坡,河流,星星點點的動物,不時從車窗外緩緩而過,相同的景色不斷重複著,時間仿佛被沾滯了,前方地與天相接,仿佛到了天的盡頭。置身在這世界的屋脊的千裏高原上,讓我感受到了一切是那麼渺小,人類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蒼穹下的大自然是如此的雄偉,壯觀,莊嚴,大地是如此的安祥與寧靜和寬廣。難怪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要敬畏神山神湖,敬畏大自然。
這裏可以說是天堂,是童話世界,是世外桃源,是香格裏拉,放眼四周,地勢平緩開闊,大小湖泊星羅棋布,雲蒸霧罩,閃著銀光。草原上綠茵如毯,天空碧藍如洗,白雲在天空自由飄蕩、雄鷹展翅飛翔,鳥類輕飛輕嗚,陽光驕猛,高原特有珍禽異獸棲息其間。簡單說,藍天、白雲、陽光、碧水、輕風、綠茵、野生動物組成一個和諧的世界,詩一般的世界。
但這裏也可以說是地獄,沒有一棵樹,光禿的山頭,凍裂的碎石堆,幹枯的黃土,寒冷,缺氧,無盡的荒涼,多變的氣候,時而烏雲滿布,天昏地暗,狂風、大雪,冰雹,暴雨,如同到了世界末日,望不到盡頭的地平線讓人感到目標的渺盲與希望的狹窄,人類在這裏顯得何等的渺小、微弱和無能為力。仰望天空,讓人在敬畏中又有一種恐懼感。
坐在車上,望著窗外,我傻傻地想,如果現在我下車,呆在這裏生活,會怎麼樣,能生存下去嗎?待得住嗎?會快樂嗎?我想我願意與一個心愛的女人一起生活在這裏,一起放牧,一起割草,沒有世俗的壓力,簡單無憂地度過一生,如同花開花落。我的腦袋中出現了雪鬆,微笑著在我的眼前,每當我提及最愛的人時,總會出現雪鬆的身影,這說明內心深處,潛意識裏雪鬆是我最愛的人,我第一個想到的愛人就是她。我想,雪鬆一定會願意過這種隨心自在的生活的,她白天放著幾隻羊,擠著羊奶,打著酥油茶,晚上看星星,聽風聲,聽蟲嗚,做一個美麗的牧羊女,拋著骨朵,揮著羊鞭,纖柔的身影灑落在草地上。我騎著馬,巡視看守,捕魚種青稞,寫書立說,我們有許多的孩子,我們與大自然為伍,與這裏的一山一水一石一草一動物為伍,上帝與我們同在,愛與我們同在,,,,,,我的思緒越飄越遠。
忽然,達娃叫起來,讓我們快看,草原遠處有一座帳蓬。離開班戈後一路走來,我們在路上隻遇見過幾輛過往車子和幾名道班工人,幾座搞建設的簡易小屋,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看到這頂帳蓬,十分的親切和溫暖,象是汪洋中遇到了一條船,找到了一個同類生命的據點,我們決定過去看一下,丹增、達娃、次仁三個都是藏族人,想去討一碗酥油茶喝,休息一下。確實也有點累了。坐著也累的。
這是一頂黑色的帳蓬,也是最傳統的用犛牛毛編織的帳蓬,很實用的,風吹不到,雨滲不進,厚實暖和。帳蓬裏外共有四個人,一對看不出年齡的夫妻,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女孩,一個四五歲的男孩。他們是申紮一個鄉村的牧民,也就是丹增領導管轄下的臣民。也許他們很少與外來人打交道,非常的沉默少言,丹增他們問一句,男女主人才答一句。但行動還是很客氣的,不停地給我們倒酥油茶,端出風幹牛羊肉等食物。我們坐在帳蓬裏喝著吃著,有一種家的感覺,溫暖,安全,隔絕了野外的蒼涼。
男主人會說口音很重的普通話,但說話時會夾雜著藏語,據他說,他們一家在這裏遊動放牧,到了冬天,就回到村裏定居點過冬。他對這一帶的情況非常熟悉。我好奇地問他,這裏安全不安全,晚上有沒有狼群來,野犛牛什麼的遇上來搗亂。那人說有有,夜裏有狼叫,帳蓬外走動,他不怕,有狗有槍。野犛牛多是在山溝那邊,不來這裏。次仁師傅用藏語和那人交談了幾句,轉頭對我說,他的狗很好,是正宗的藏獒,就拴在附近,想不想見識一下。藏獒的大名我早就耳聞,據說最好的藏獒就在那曲地區的這塊藏北高原上,是最正宗的,品質最好的。我當然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