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蛋!”黃毛啐了一口,不屑地說道,“你當老子真猥瑣嗎?不過就是有點喜歡你,陪你瞎玩玩而已。光頭是我叫來的,剛才騙你玩呢。”
劇情轉變太快,我沒有猜到開頭,也沒有猜到結局。原來黃毛除了猥瑣好色,也挺男人的。
世界上居然有和光頭一樣奇葩的人,明明品行不壞,卻還要裝作一副猥瑣下流的模樣。
黃毛說,這是他們偽裝的保護色。
我聽了忍不住惡心幹嘔。兩個大老爺們兒還得帶點保護色,矯情!
大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就像我一樣,外表很凶,其實內心怕得要死。明明怕得要死,卻非要裝出一副不怕的樣子。
我們是一類人,我卻討厭這樣的人。
黃毛的愛情觀念和我的愛情觀念完全在兩條道上,他看上了誰,就會用他獨特的方式去對待。按照他的話來講,就是:“老子喜歡你,所以才綁架你!”
以至於後來被“綁架”無數次,其實都是他叫我去吃飯。
我跟他講蘇經年,講他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優秀。黃毛一棍子就把我拍醒了,他說道:“他再好,隻要對你不上心,那就是個垃圾。”
我毫不留情地踹了黃毛一腳。
可是他也戳中了我的痛處,連光頭也踩過,可我還是沒死心。
我問他:“要怎樣才能放棄一個人?”
他回答:“等你不再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12
一眨眼,時光已經匆匆溜到高三。
十六歲的兵荒馬亂,十六歲的青春仿佛正在擱淺。
我將丁藍尹帶到修車廠,把我所擁有的世界與她分享。我永遠都記得曾經有個姑娘,那麼篤定我開車的技術,又與我在湖邊抱頭痛哭。
記憶中,那個姑娘會發光。
當光頭打電話說奶奶病了的時候,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奶奶身體一直都不好,卻從來沒有生過什麼大病。如果我奶奶沒有生病,如果沒有遇見丁藍尹,如果沒有與蘇經年再度相遇,可能人生的軌跡會不一樣。
可是這三件事情居然同時發生了。
奶奶做手術需要五萬塊錢,我一時間也拿不出那麼多錢,於是找親戚借錢,受盡了白眼。那些親戚都是市儈的人,關鍵時刻,黃毛也掉鏈子不在。
我急得直掉眼淚,然後想到了蘇經年。
當這個想法在腦海裏浮現時,我幾乎是在找個理由給他打電話。
電話打通,我帶著哭腔問他能不能借五萬塊錢。他什麼都沒問,直接讓我報了地點。
這一次,我終於有借口能夠見他,光明正大。或許有些不孝,奶奶生病了還想著見蘇經年,可是我真的忍不住。
我太需要蘇經年當精神支撐。
他來了,踏著破碎的陽光而來。蘇經年又長高了些,臉上不變的是那抹驚豔的笑。
我走上前去,揚起嘴角,滿心歡喜地說道:“你來了。”
“我來了。好久不見。”
“謝謝你能來。”
他笑著說什麼,然後轉身去交費。
光頭在旁邊喃喃地說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人。跟他相比,其他人簡直太卑微了。”
“蘇經年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能讓所有的不美好變得美好。
還有丁藍尹那個傻姑娘,紅著半張臉帶著錢來,讓我濕了眼眶。
這輩子最錯誤的事情就是讓丁藍尹和蘇經年相遇,最可笑的是,居然是我親手促成了一切。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他們相遇,丁藍尹又恰好和莊離分了手,然後我成了故事的配角。
蘇經年溫柔的眼眸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可那些不是為我。
當丁藍尹提議讓蘇經年補課的時候,我的內心是竊喜的,因為我又多了一個給蘇經年打電話的理由。
我說丁藍尹也會參加的時候,蘇經年才答應。
我利用丁藍尹達成目的,蘇經年利用我達到他的目的。
那條桃心形的拋物線就好像是他的真心,可惜被他送給了別人。後來那張草稿紙一直被我珍藏著,沒事的時候拿出來看看我是有多麼賤。
其實我早就明白蘇經年喜歡丁藍尹,卻還要死皮賴臉地橫插在中間。
確切來說,丁藍尹才是那個後來者。
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蘇經年在遇見我之前心裏已經住進了丁藍尹。
從頭到尾,我隻是一個女配角。我的出現,隻是為了拉動蘇經年和丁藍尹在一起的劇情。
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光頭聽了這些話,一直罵我傻。
傻就傻吧,我心甘情願。
13
他們在一起了。
當初和莊離分手,丁藍尹那麼痛苦。如今和蘇經年在一起,她臉上的笑容多了很多,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
我知道她並不是故意炫耀她的幸福,隻是每次聽到她講和蘇經年之間發生的種種事情,我的心就在滴血,表麵還要微笑,還要祝福。
心真累。
丁藍尹是我的好朋友,當然要去祝福。可是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而喜歡的那個人又被好閨密搶走,根本做不到祝福。
我又不是什麼高尚的人,憑什麼要去祝福?
丁藍尹也不是故意的,這能怪誰呢?
要怪就隻怪我幼兒園沒能和蘇經年在一個學校,要怪就怪我沒有早點開口說出心中的秘密。
這要我如何開得了口?
奶奶的醫藥費需要很多錢,平時沒比賽的時候,我會出去打零工,讓自己非常忙碌,忙碌到沒有空隙去想蘇經年。
或許應該就是這樣吧。我站在局外人的位置,冷眼旁觀著別人的幸福。
在光頭的幫助下,我在酒吧打工。裏麵有他的熟人,有個照應。
我沒想到還會遇見莊離,那個本來應該在國外的人居然出現在酒吧裏。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坐在吧台上,點了一杯酒,看著我也不說話。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他,說實話他的五官的確比蘇經年還要驚豔,帶著森然的冷意,讓人仿佛置身寒冬。
我忙碌著手中的事情,他先開口道:“跟我做一筆生意如何?”
我轉過頭,看著他精致的眉眼,問道:“什麼生意?”
“拆散蘇經年和丁藍尹。”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裏帶著些許陰狠。記憶中,莊離似乎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沒吭聲。
莊離繼續說道:“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給你十萬。”
十萬塊錢,我要掙多久才能掙到這十萬塊錢?
在金錢麵前,我心動了。
都在說視金錢如糞土,要抵得住金錢的誘惑,可是對於一個極其缺錢的人來講,金錢是那麼重要。
莊離繼續說道:“我會請很好的醫生給你奶奶治病,更何況你想要蘇經年。”
最後這一句給了我一悶錘,徹底砸在我心上。莊離說得很對,我的確想要蘇經年。於是我反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要丁藍尹。”他的語氣是那麼堅定。
我有些不明白了。
“當初你和丁藍尹是因為賭約才在一起,難道你愛上她了?”
“你不要多管閑事。”莊離冷冷地扔下酒錢,然後漠然地轉身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有些微怔。
這些人從來隻是被人仰望的,不適合出現在生活裏,讓人覺得現實都虛幻了幾分。
那天晚上,我去看奶奶。她躺在病床上那麼虛弱,虛弱到似乎一陣風都能把她吹散。我的眼淚不可遏製地掉下來。
奶奶半眯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晴晴,對不起,奶奶連累你了。”
“奶奶,您別這麼說,小時候我生病,您也照顧我。”我哽咽著說道。
“如果奶奶走了,你一個人好好的……”
“奶奶……您肯定會長命百歲的……”我輕輕擁住她,像一隻小獸嗚咽著。
小時候奶奶對我特別好,有什麼好吃的全部先讓給我吃,有什麼心願也盡量滿足我,我生病的時候沒錢看醫生,她就弄土方子一整夜守著我。
她的頭發越來越白,皺紋越來越多。雖然生活清苦,但她還是笑眯眯的。
看見那樣的笑容,我才有勇氣堅持下去。
這個世界上,奶奶是我唯一的親人,若是她走了,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呢!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在病房裏號啕大哭起來。
我不想一個人孤獨地在世間行走。
當莊離開口提了這場交易時,我和丁藍尹注定做不成朋友。
過生日的時候,我請了她和蘇經年,又在兩人酒中下了藥。我扶著蘇經年去了一家賓館,莊離摟著丁藍尹去了另一家賓館。
蘇經年很瘦,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到床上,讓他躺下。
我關了燈,靜靜地坐在旁邊,借著月光,看著他安穩的睡顏。
蘇經年是上帝最用心的傑作,他的眉,他的唇都那麼好看,讓人如此迷戀。我的手指撫摸上他的每一寸臉,仿佛要將這張臉深深地記下來。
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心卻是無比酸。
眼前的這個人,我要靠爭、靠搶,才有機會奪到手,這是莫大的諷刺。
我忍不住去親吻了他的唇,蘇經年模糊不清地嚶嚀一聲,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他條件反射地用力摟住我,認真吻回來,一邊吻著一邊叫著“熱”。
我心念一動,輕聲在他耳邊說道:“蘇經年,我是丁藍尹。”
“阿尹,阿尹……”他意識不清地念著丁藍尹的名字,更加用力地回吻我。
蘇經年的身上燙得有些嚇人。
我輕舔著他的耳垂,嬌媚地說道:“蘇經年,我愛你……”
“阿尹,我也愛你……好熱……給我……好不好……”黑暗中,蘇經年意亂情迷。
我隻說了一個字:“好。”
後來的事情順理成章。
蘇經年憐惜地摟著我,卻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丁藍尹的名字。
開心、屈辱、愛意與恨意一同湧了上來。
我的眼淚如數落到枕頭上,心像被車輪一遍又一遍地碾壓,成渣成泥,血肉模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經年才心滿意足地摟著我睡了過去。我小心翼翼地起床,然後用蘇經年的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給丁藍尹發過去,再把照片發了一份在我手機裏,然後刪除蘇經年手機裏的照片。
做完這一切後,我穿好衣服,坐在床邊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開始發呆,腦海裏全是曾經的一幕幕。
這樣的交付有什麼意義呢?
蘇經年的心裏沒有我,去爭去搶,也不會有我。隻是,如果真的看著他和丁藍尹相親相愛,我是如此不甘心。
心裏有一顆毒瘤提醒著我,是丁藍尹搶走了我最愛的人,那顆毒瘤讓我看丁藍尹的眼神都帶著些許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