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拋棄2(2 / 3)

蘇經年,我肯定沒有對你說過:我想你了……

浴室一片寂靜,燈光是慘白的,浴缸裏水波蕩漾。我努力壓製住想念蘇經年的心,一點一點死寂。

如果人生隻是一段剪紙該多好,這樣就能輕而易舉剪掉不想要的人生。

等我收拾好出來的時候,莊離看起來麵色很不好。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迎合著他:“讓你久等了。”

莊離不說話,突然大步走過來,蠻橫地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仰著頭與他對視。我那雙紅腫的眼睛毫不保留地暴露在他麵前。

“你在哭什麼?”莊離的語氣也透露著憤懣,他的臉好像下雨前的陰天,讓人感覺到一股懼意。

我勉強著笑著回答:“我是喜極而泣。”

莊離嘴角帶著諷刺的笑意:“做夢的時候你叫了蘇經年的名字,你還沒有忘記蘇經年!”

聽他這麼說,我有些驚恐,隨即鎮定下來,問道:“你究竟什麼時候回國的?”

“在你和蘇經年在一起後。”莊離也不掩飾什麼,直接吼道,“蘇經年已經是個死人,他已經失去愛你的資格!全世界隻有我莊離才能愛你,所以你最好忘掉那個死人,跟我好好過!”

我一巴掌朝莊離揮過去,衝動地說道:“不許你死人死人地叫他!”

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連日扮演的溫順終於在莊離的刺激下消失無蹤。

莊離摸著被打的地方,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你很好!不管我怎麼對你,你都像個木頭人一樣敷衍。如今提到蘇經年,你才有那麼一絲生氣!明明是我先出現,為什麼紮根在你心裏的人卻是他?”

“有些事情不分先來後到。”

“我一定會將蘇經年從你心裏徹底除去!”莊離蠻橫地摟住我,急急地尋著我的唇,另一隻手開始撕我的衣服。

他盛怒地在我耳邊說道:“丁藍尹,為了留你在我身邊,就算將你的雙腿斬斷,我也不在乎!”

他的語氣很陰森,讓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莊離似乎是為了證明他說的話,瘋狂地折騰著我,動作毫無憐惜可言,直到我暈厥過去。恢複意識的時候,莊離捧著我的臉說對不起,說他太過衝動。

我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怪你,我會試著忘掉蘇經年。”

他聽了之後,輕柔地吻上來。

我閉上雙眼,心裏還在慶幸:真好,原來我還有力氣去敷衍莊離。

莊離不許我出門,學校那邊也幫我請了假。他出門的時候都會把門反鎖,冰箱裏什麼都有,他說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

我除了沉默接受,再無其他。

我是莊離圈養在籠中的鳥,沒有自由可言。

莊離出門之後,我通常坐在陽台的躺椅上發呆。和蘇經年的記憶越發清晰,我甚至想起在幼兒園第一次見蘇經年的場景。

那時候班裏的人都叫他小胖子,嘲笑他,奚落他,我也不討喜,所以也被孤立。雖然我不會跟著其他人去嘲笑他,但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他玩。有一次體育課跳繩,兩個人一組,一個跳繩一個幫著數,然後再交換。我和他都沒有搭檔,老師點名讓我們兩個一起。

那時候的蘇經年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眼巴巴地看著我,讓我把反駁的話全部吞進肚子。我很快就跳完了,蘇經年笑著說我厲害。輪到他跳的時候,事情朝著預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蘇經年太胖,跳起來像個球在彈。每當他跳一下,旁邊的人總會嗤嗤地笑。蘇經年無辜地站在原地,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那麼委屈的模樣。

或許是那瞬間的同情,我勇敢地站在他麵前,朝那些笑的人惡狠狠地說道:“你們就沒有被人嘲笑的弱點嗎?”我隨便指了幾個人,毫不客氣地指出他們的缺點。

周圍的人都默不作聲。

蘇經年也逐漸停止抽泣。

其實我心裏怕得要死,生怕那些人某天會報複我,但是此時那麼多人看著,我不能露出絲毫的膽怯。

後來,我也佩服那時候的自己,隻是今後的歲月,除了攀附莊離,我再無那樣的勇敢。

活得越長就越是膽小,做事情需要瞻前顧後,再無一往直前的勇氣。

一顆蒼老的心負擔不起青春裏的不顧一切。

蘇經年讓我知道去反抗,去爭取想要的,可是他不在了。

不能再去回憶,我怕眼淚再度掉下來止不住,到時候莊離看到我哭紅的眼睛又不知道要發什麼瘋。

現在的莊離就是個徹底的瘋子。

我收拾好心情開始找事情做,比如看書,人需要做點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莊離的書房裏有許多書,我踮著腳找著感興趣的書。

他的書大多數都很古老,帶著一種古卷氣。

我抽了幾本書隨意翻看著,翻到其中一本的時候,突然掉下什麼東西。我定神細看,發現那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場景簡直是晴天霹靂——我雙頰通紅,陷入沉睡,並且手臂裸露在外麵,白色的被子蓋住胸前及以下位置,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是不著寸縷的,也不知道我被子下麵的身體有沒有穿衣服。而旁邊有人在親吻我的臉,那個人是莊離。

照片拍的是側麵,顯得他深情款款。

我喝酒的次數不多,人生中也就兩次醉酒。一次是被丁家徹底拋棄,還有一次就是在孫晴的生日會上。何況這張照片上還有日期。

但是那時候為什麼莊離會出現在旅館?他照相是為什麼?他來過,蘇經年又知道嗎?還有那張蘇經年出軌的照片為什麼偏偏是在那個時候發給我?

所有的疑問在腦海裏亂成一團。

我呆呆地看著照片,越看越刺眼,心裏隱隱約約有所猜測,卻也不敢肯定。

莊離那麼高傲的一個人,應該不屑於耍手段才對。可是聯想到孫晴所喊的話,以及最近發生的種種,我有些膽戰心驚。

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麵傳來開門的聲音。我手忙腳亂地將照片放回去,又將書放回原位,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憑著照片也說明不了什麼,一切隻是猜測,我還不想隻憑猜測去質問莊離什麼。

除非還能找到別的證據。

莊離換了鞋子,習慣性湊過來吻我。我說了句“給你去倒杯水”,躲了過去。

或許遊樂園那次他曾給予我感動,可是我還清了。至於剩下的演戲,全靠心情。

一旦對一個人產生懷疑,對他的一切都會產生厭惡感,包括親密的觸碰。

莊離沒有懷疑什麼,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我去做飯”。

吃過飯後,他怕我悶著,拉著我出去散步,又問我今天做了些什麼。我低聲說:“我在家很無聊,你讓我去上課吧。”

莊離沉默良久,這才鬆口答應道:“那你必須答應不能離開我。”

我主動湊上去親吻他的嘴角,笑著說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莊離難得眉目飛揚,看上去心情不錯。隻是過了幾秒,他盯著某處,臉色沉下來。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我看見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不遠處。他幾步走過來恭敬地說道:“少爺,老爺病重,您還是回莊園一趟吧。”

“我不回去。”

“少爺,老爺他……”

莊離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打斷道:“你不用多說了。”

我一愣,主動握住莊離的手,在旁邊柔聲勸道:“你還是回去一趟吧。我會跟你一起去,不想你後悔。”

他沉默了幾秒鍾,才低垂著眉眼說道:“我周末回去。”

中年男子欣慰地笑著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我知道不應該多管閑事,可若是某一天莊衍之也像我爸爸那樣,我怕莊離會受不了。

周末的時候,莊離帶我開著車回到莊園。那個地方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隻是薔薇花已經凋謝,隻剩下幹枯的藤蔓。天氣漸漸變冷,花房裏的植物沒有夏天那麼繁茂。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莊衍之,但我心裏還是有些怕。可是當我看到他的模樣時,心裏卻生出許多感慨。

那個叱吒商場的人居然會脆弱到那個地步。他身上嚴肅刻板的氣質消失得蕩然無存,躺在我麵前的隻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他卸下所有的偽裝,回歸最初的模樣。

莊衍之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睛,打著吊針。家庭醫生守在一旁。大概是莊離推門的動作太大,莊衍之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中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欣慰,大概是因為莊離回來,他的眼睛都在發亮。可是他拉不下麵子,冷著臉說道:“孽子,你還知道回來。”

莊離不甘示弱地回擊道:“我就回來看看你有沒有死。”

“我還沒死,就先被你氣死了。”

“不會。畢竟被我氣了十多年,有一顆強大的心。你要是一天不被我氣著,說不定還會不習慣。”

莊衍之難得沒有反駁,喃喃地說道:“我就是不被你氣才不自在!”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先笑的,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莊衍之緩緩地說道:“既然你回來了,就多住幾天再走。”

“周一還要去上課。”

“你老子都要死了,還上什麼課!”莊衍之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像鬧脾氣的小老頭。

莊離轉過頭,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見。莊衍之也看著我,目光裏帶著些許渴望。

我隻好無奈地回答:“那我們等您好點再走,落下的課程會補上的。”

大三的課落下的時候,我會讓室友把筆記拍下來發過來,自學不懂的就去問老師。大一大二也是如此。大學的各科考試都是六十分萬歲,多一分太浪費。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後,我都還沒有掛過科,這點應該是我在大學裏最驕傲的事情。

聽到我這麼說,莊衍之放下心來。

雖然莊離嘴上說恨莊衍之,可是到這一刻他還是擔心莊衍之的病情。他詢問了家庭醫生一些情況還有注意事項。他們明明兩個人心裏都在乎對方,卻一見麵就吵架。

若是我爸爸還在,我哪怕天天和他吵架都行,隻要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