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怪的房東先生(1 / 3)

一個人從一出生,她的背景就已經決定了她一半的命運。在青春年少的時候我們都掙紮過,認為生命會賜予你輝煌的未來,可最終我還是被現實打敗了。

——肖安寧

第二天清晨,我比平時早了一個小時起床。

我偷偷地潛到客廳,趴在何越的房門上聽了一小會兒。發現裏麵並沒有什麼動靜,我竊喜起來,連忙鎖住我的臥室門,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今天是蘇奈給我們接的商演時間,商演地點是在楊浦區,聽說是一家五星級的酒店開業。我趕到酒店的時候,蘇奈和肖安寧已經化好妝了。

蘇奈一把拉過我往化妝間跑去,邊跑邊說:“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啊?還有半個小時就該我們去表演了。”

“上海的早上就跟騎蝸牛似的,車那麼堵,你不是不知道。半個小時足夠了,我化妝二十分鍾,換衣服一分鍾就可以了。”我趕緊坐到化妝鏡前,

蘇奈幫我挑著衣服,我丟下包就開始化妝。

其實,從大一入學以來,我跟蘇奈、肖安寧接過不少的商演,明裏暗裏的規矩和臨時出現意外要怎麼收場等等,我們已經駕輕就熟。

所以,我不知道蘇奈在急什麼。

化完妝,我跟蘇奈、肖安寧準備出場表演。舞台是專業搭建的,燈光音響效果都特別好。舞台四周有酒店和蘇奈請來的攝像師,格調算是我們參加過的所有活動中最高的一個。

表演很順利地進行,歌舞結束後,我正準備下台,主持人卻叫住了我。

我不明就裏,被主持人拉到舞台中間,蘇奈已經帶著肖安寧下了台,她還在人群裏給我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我被許多雙眼睛注視著,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主持人在我旁邊說著官方的感謝台詞,最後話鋒一轉,說:“表演結束後,我們在這裏進行一個小插曲。在我旁邊的這位是沈木兮沈小姐,她的男朋友想在這裏給她一個驚喜,讓我們拭目以待,為這對年輕眷侶留出一段時間吧。”

說完,主持人退下舞台。我看見人群裏忽然走出來手捧玫瑰花的喬信禹。

我心裏一慌,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挪不開半步。喬信禹捧著花走上台,站在我麵前,誠懇地說:“對不起,木兮。”

我的手指緊張地掐著大腿,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木兮。”喬信禹將掛在耳朵後麵的耳機打開,聲音通過耳麥放大,“情侶之間有些磕磕絆絆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懇請你的一個原諒,我不想沒

有你。我們在一起都快三年了,就這樣走下去,不要離開好不好?”

台下不知情的觀眾在起哄,我將視線移開,不去看喬信禹的那張臉。

這種情話能蠱惑的無非兩種人,第一種是剛剛涉及戀愛的人,第二種是白癡。道理我都懂,可我再怎麼理智,麵對這種情況,大腦仍一片混亂,像是灌進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喬信禹拉住我的手,我下意識地甩開,低聲問道:“你到底想怎樣?”

“懇請你的原諒。”喬信禹盯著我,眼睛裏有著濃烈的光彩。我忽然想起兩年前的夏天,他的目光也如同這般灼灼。

我躲開喬信禹的目光,朝台下的蘇奈和肖安寧投去求救的眼神。肖安寧想上台來,卻被蘇奈暗地拉住。

“木兮。”喬信禹拉住我的一隻手,聲音細軟如棉。

“單膝跪地啊,道歉誠懇點兒嘛。”台下的人隻管看好戲。

喬信禹拉著我的手一緊,作勢要跪下去。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眉頭微微皺起,說:“你跟我走。”

說完,我拽著他,將他帶往台下隱蔽的地方。

“木兮,你原諒我了?”喬信禹跟在我身後,滿懷期待地問。

我停下腳步,扭頭看著他,反問道:“原諒你?喬信禹,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你原諒我。”喬信禹說得坦誠,我卻聽得想笑。

“那你就想著吧。”說完,我轉身想走。

喬信禹後退一大步攔在我麵前,說道:“木兮,你先聽我說完再走好嗎?念在我們曾用心愛過的分上。”

我緊緊地抿著嘴唇,“用心愛過”幾個字像是尖刺一樣狠狠地紮在我心裏。

我紅著眼眶看著他,說道:“你說。”

喬信禹的睫毛輕輕一顫,笑得苦澀:“上台跟你道歉的主意是蘇奈幫我出的,你從家裏離開的第二天,蘇奈找到我,將我狠狠地教訓了一番。我很迷茫,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挽回你,所以渾渾噩噩地去了學校,看到你之後才失神地追了上去。”

他捧著玫瑰花的手漸漸垂了下去,又說:“倘若我是你,也一定不會原諒一個跟別的女人發生關係的男友,可是木兮,我沒有辦法。看過再多偶像劇又怎樣,當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種難過已經在你心裏烙成了疤,我知道我撫不平,但我仍舊想試試,飛蛾撲火的那種嚐試。”

我承認當時我心軟了,我不知道喬信禹有沒有用心愛過我,但我的的確確用心愛過他。我的腳不自在地摩擦著地麵,緊咬著下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喬信禹忽然將我擁入懷中,輕輕按著我的腦袋,讓我靠在他的肩頭。

曾幾何時,他為了安慰被網上的流言蜚語傷害的我,也這樣擁我入懷,按著我的腦袋,說:“沒事,哭一會兒,把眼淚流在我的肩上,我來替你承擔不好的東西。”

我的心情十分複雜,不禁抓緊了他的襯衫,將腦袋埋得更深。

“木兮。”喬信禹拍著我的後背,輕聲道,“回來好不好?我會一直在家裏等你的。”

我擦幹眼淚,從他懷裏逃出來,說:“我還要想想。”

喬信禹聞言,咧嘴一笑,說:“沒關係,我等你。”說著,他將手裏的玫瑰花遞給我。

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來就快步離開了。

蘇奈和肖安寧在外麵等我,一見到我出來,肖安寧立馬過來抓著我的手臂,問:“木兮,你是不是原諒那個渣男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蘇奈就嗆了肖安寧一句:“肖安寧,你能不能別老是渣男渣男地叫人家?好歹人家也是木兮的男朋友。”

“男朋友?”肖安寧反問蘇奈,“大姐,這可是個出軌的男朋友。還有啊,喬信禹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你通知的他?”

蘇奈毫不避諱地說道:“是我通知的他,他們兩個的事情總歸要說清楚。”

“就你多事。”肖安寧瞪了蘇奈一眼。

“你……”蘇奈被肖安寧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趕緊攔在兩個人中間,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是成年人,自己有判斷能力,你們都別擔心了,好嗎?”

“我不是擔心你。”肖安寧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轉過身去,說,“我還是去拿演出費吧,又有錢了,真好。”

說完,她理也不理我們就走了。

蘇奈吐了口氣,皺眉道:“小孩就是小孩,懂什麼呀。”

“她說得沒錯。”我牽著蘇奈的手,說,“你也沒有錯,你們都是為我好,我知道,隻是方法不同。喬信禹這件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的,相信我。”

蘇奈拍了拍我的肩膀,點頭道:“總之,無論發生什麼,都記得來找我們。”

“好。”我回以微笑,不想讓蘇奈擔心。

蘇奈問:“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先回清水灣吧,不管喬信禹怎麼道歉,我心裏始終都有疙瘩。我還是先回去應付一下那個讓人頭疼的學長,免得他把我的行李全部打包扔出來。”我聳聳肩,頗為無奈。

“需要我幫忙嗎?”蘇奈不禁一笑。

“不用,你去找安寧吧,我打車回去。”說完,我跟蘇奈道別,走到路邊攔了輛車。

蘇奈目送我離開後才轉身進了酒店。

回到清水灣後,我仍舊像一個做壞事的小偷一樣,躡手躡腳地進了租房。

房間裏很安靜,看來何越不在家。

我環顧四周,將桌上插著幹花的玻璃瓶拿過來接了些水,將玫瑰花插在了裏麵。

“喀喀。”何越的臥室方向傳來一陣幹咳聲。

我扭頭看過去,他正靠在門框上,麵色難看地看著我。

我急忙抱著騰出來的幹花,說:“我去找找有沒有空瓶子。”

“我昨晚說的話你都忘記了?”何越站在原地提醒我。

我抱著幹花,哂笑道:“你昨晚……說什麼了?”

何越目光冷淡,他轉身走到與客廳為一體的廚房裏,泡著咖啡,說:“你給我媽的租金我可以全部退給你,我習慣一個人住,不喜歡有人打擾。”

“一個人住還買兩室一廳……”我表示不滿,小聲嘟囔著。

何越像是長了順風耳一樣,微微偏頭,警告似的看著我。

我趕緊背對著他,腦海裏飛速地想著對策。

身後何越衝泡咖啡的水聲忽然間止住,他長長地吸了口氣,冷靜地喊道:“沈木兮。”

“嗯?”我回頭看著他。

何越渾身僵直地立在那裏,命令道:“你過來。”

我放下幹花,疑惑地走了過去。

何越一隻手抓住我的肩膀,將我拉到了他麵前,然後跑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噠噠噠”的腳步聲出賣了他強忍下來的慌張。

我疑惑地看著他蹲在沙發上,抱著抱枕警惕地盯著廚房的方向。

“你看我幹什麼?抓蟑螂啊。”何越瞪著我,隨即,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別扭地轉過了頭。

我詫異地看著麵前的水池,裏麵果然有一隻蟑螂。

“哈哈哈!”我不禁大笑起來,“學長,你是養了它多久才養得這麼肥的啊?”

“囉唆!”何越壓抑著情緒吼道。

我返回客廳,抽了一張紙過來,準確無誤地將蟑螂抓在了手裏。我轉身,麵向何越,高高地舉起蟑螂,說:“我抓到了,然後呢?”

何越立刻用抱枕擋住自己,一改平日的冷靜,慌張地叫道:“沈木兮,你有病啊!當然是扔了!”

“扔哪裏?垃圾桶還是你房間?”我單手叉腰,故意叫囂道。

何越咽了咽口水,憋紅了臉說道:“垃圾桶!”

我擺擺手說:“那不行,這隻蟑螂可是我強有力的隊友,它要是進了垃圾桶,那我不也會被你扔進垃圾桶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何越紅著眼睛看著我。

我舉著蟑螂走過去,說:“我隻是覺得這裏有一隻這麼大的蟑螂,那麼這個廚房肯定還有許多幼蟲,我覺得學長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何越就從沙發上翻了過去,他躲在沙發後麵妥協似的說:“你想怎樣,你明說。”

我停下腳步,商量道:“咱們各退一步,我直播的時候你忍著點兒,同時我會出去找房子,找到合適的,我就搬出去,在這之前,你不許趕我走。作為對你的回報,廚房和客廳我會裏裏外外為你打掃一遍。”

“成交。”何越的聲音從沙發後傳來,我踮起腳看不見他,便道:“那好吧,我出去扔了。”

我假裝一本正經地走出去,剛出房門,就忍不住放肆地大笑起來。

這個何越,看起來一本正經、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怕起蟑螂來還挺可愛的。

不過,現在知道了他的死穴,我以後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了。

扔完蟑螂回去,我信守承諾將裏外徹底打掃了一番。因為心情不錯,我還親自做了份晚餐。

何越對我做的菜萬般嫌棄,卻又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我係著圍裙,雙手撐在餐桌上,問:“學長,我跟你認識也沒幾天,但是我對你的看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不想聽你說話。”何越悶頭吃飯,拒絕道。

我不在意,繼續說:“剛搬來那天早上,我以為你是個特別冷淡的人,可是現在我覺得你不是真的冷淡,你全是裝的。哈哈哈,居然被一隻蟑螂嚇成那個樣子。”

何越忽然丟下筷子,將嘴裏還未下咽的飯菜全部吐進了垃圾桶。我連忙捂住嘴,說道:“不好意思。”

何越擦了擦嘴,說:“吃飽了。”然後他坐在沙發上,翻起了男裝雜誌。

我撇撇嘴,將碗筷收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洗碗。圍裙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連忙將濕漉漉的雙手在圍裙上擦幹,掏出手機一看,是喬信禹發來的短信——

木兮,明天萬達廣場一號門前見,我等你。

我將手機放回兜裏,繼續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