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鷹
崇陽有一座山,叫化成山,山上有座廟,叫大明寺,大明寺以前是看管犯人的地方,後來犯人遷走了,金盆地集團便從監獄管理方把大明寺租賃下來,準備在這裏搞旅遊開發。他們先從美化環境開始,在寺廟四周廣植大樹。
有一天,住在山下的一個名叫張老三的農民,找到金盆地集團的管理員老羅說:“你們不該栽這麼多樹,不吉利的!”老羅大吃一驚,回頭看了張老三一眼說:“樹栽多了有什麼不好?難道你張大爺不喜歡樹?”張老三猶豫了一下,說:“我怎麼不喜歡樹,我全家還要靠果樹養活哩。”老羅不明白,問:“那你怕什麼?”張老三指指天空,又說:“因為它們,大樹會招來不祥之鳥。”老羅抬頭看了一眼,天上有兩隻老鷹正在翱翔,他哈哈笑了,說:“你張大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樹不招鳥招什麼,難道招妖怪?張大爺,我看你是擔心鳥兒偷吃你的果子吧。”張老三一氣之下丟下句“信不信由你們”,便氣衝衝地走了。
老羅心想,這張老三還真怪啊,不讓栽樹,栽什麼,總不能讓大山荒著,什麼也不做吧,那公司在這裏的投資不是白投了?
張老三走後,老羅還在晦氣一大早遇見張老三這個黴頭,突然看見兩隻老鷹俯衝下來,掉到寺廟的院中,嚇得老羅連退幾步。老鷹收了翅膀,並不懼他,大搖大擺走到大殿的台階前吃起食物。
咦,哪來的食物,這廟廢棄多年,也不可能有人喂它呀?老羅很奇怪,他走上前一看,發現地上是一些新鮮的豬肉、豬肝、雞腿、鴨翅膀等。他明白了,那是集團公司準備給植樹工人們的夥食。是誰這麼大膽,把工人們的食物丟棄在地上?他把廚房的夥計們全叫出來,準備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一個年輕夥計走出來說:“羅主任,這些東西不是我們丟的。”“不是你們丟的,那是誰丟的?”這時,出早工的四十多個工人陸續返回來準備吃午飯,一個名叫大江的工人聽見老羅的質問後說:“羅主任,你不用問他們,這些東西是我們丟的。我們沒占公司便宜,所有吃的都是從我們嘴裏省出來的食物。”老羅一驚,問他們為什麼,另一個年長的工人插話說:“也不為什麼,是風俗,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風俗。它們跟廟裏的菩薩一樣,都是神靈,喂它們,會帶來好運。”老羅不明白,問:“怎麼又成神靈了?”工人們搖搖頭說:“我們也不知道,是上一輩人傳下來的,都這麼說。”
老羅被搞糊塗了,早上張老三還說老鷹是不祥之鳥,現在工人們又說它是神靈,那它到底是什麼?因事關集團公司的發展和大明寺開發的投入,他決定要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吃過午飯,老羅去找張老三,想聽張老三說說這老鷹到底有什麼不祥之處。
老羅來到山下,敲開了果樹邊張老三的磚牆院門,張老三的住房很舊,有二層樓。他一家老小七八口人都生活在這裏,房前屋後堆滿了柴禾,看來他家的生活並不富有。
老羅進了院門,說明來意,張老三熱情地把他迎進屋。張老三一開始不想說,在老羅的再三懇求下,他才說了一個很久以前的傳說。
陸遊的傳說
相傳很久以前,南宋大詩人陸遊曾任四川宣撫使參議官。有一天,他從化成山上路過,被一夥劫匪攔路搶劫,要他留下買路錢方能通行。
陸遊笑了笑說:“我一個窮詩人,一個芝麻大的參官,別說錢,我連抬轎的轎夫都請不起一個,我又如何有錢能給你們?”劫匪不信,非要他拿出錢來才肯放他走。陸遊無奈,歎了一口氣說:“要不,我給你們寫一首詩吧,你們去找崇陽知府童大人就可以換一筆錢了。”劫匪拿到詩句半信半疑,為首的劫匪看他穿著寒酸的樣子,也知道從他身上搜不出多少錢來,最後還是派了一個親信去了崇陽府。崇陽知府看了陸遊的詩句,真的給了劫匪一筆銀子。隨後崇陽知府又派出官兵,前往大明寺,準備捉拿劫匪。師爺不明白了,問:“這又是給銀子又是發兵,大人到底是唱的哪一出?”童大人“噓”了一聲說:“都在詩句中,一會兒再告訴你。”
話說劫匪拿了銀子,真的放了陸遊。等陸遊安全後,童大人一聲令下,官兵從樹林中衝了出來,把劫匪打了個落花流水,銀子也被安全奪回。官兵回到崇陽府,童大人才對師爺說:“陸大人的詩這樣寫的,‘翠圍至化成,大裏幾千盤。肩輿掀濘淖,歎息行路難。緣坡忽入穀,蜿蜒蒼龍蟠。孤塔插空起,雙楠當夏寒’。陸大人的詩句是告訴我,他被困在化成山的大明寺,距離並不遠,孤塔、雙楠是告訴我他被關押的地點,所以本官才可以將計就計,前麵給錢,後麵派兵,解救人質,一網打盡。”師爺豎起大拇指,連說妙計。
然而為首的劫匪逃跑後,不甘失敗,他收拾了殘兵又卷土重來,一心想捉陸遊回去,但陸遊此時已走遠,劫匪捉拿不成,一氣之下便把大明寺燒了個幹幹淨淨,唯獨留下了兩棵楨楠樹。大明寺沒了和尚,但由寺廟和香客長期以來喂養的一批川西高原雄鷹,因為沒了食物來源,老鷹們便紛紛找劫匪出氣,最後在大山裏把劫匪一個個啄死,劫匪們最終還是給自己刨了一個墳墓,連肉身也沒有保全。
老羅聽完了,覺得沒有什麼不好,他說好人有好報,壞人自有壞下場。張老三搖搖頭,說:“問題不在這裏,而是老鷹沾了血腥之氣,已變得嗜血如命。”老羅問:“你是說它們會殺人?”張老三點點頭,說:“大明寺後來恢複後,那些老鷹又回來了,但如果每天不給它們喂肉食,它們就會攻擊人類。新中國成立後,老鷹一度消失,是因為政府取締了寺廟,加上有槍可以打獵,川西的老鷹自然也就少了。不過,這些年化成山的植被恢複很快,老鷹又回來了。所以我擔心它會對人類構成威脅,對你們的開發也會不利。”老羅不相信,說:“不可能,川西那麼多大山,老鷹不一定非得來這裏。”張老三指指山上的寺廟說:“會回來的,因為廟裏保留下來的那兩棵巨大的楨楠樹,已活了一千六百多年,那是它們的風信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