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完,嶽飛踟躕一刻,拿起宿州城防再三細看:此計極險,畢竟外城內城之間,箭垛森然,一個不慎就會成了甕中之鱉。
不防片刻後,嶽雲走上前對著我一拜,再拜他父親嶽飛,口裏道,“官家之計,可行。我願親自裝扮成戰俘。”
我一聽,急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立即按耐不住地反悔道,“應祥,朕隻是妄言幾句,此事風險太大,還是慎之。”
嶽飛卻問嶽雲,可是心中有了章程。
他侃侃說完,我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見嶽飛有允諾之意,我抓耳撓腮地想著可有其他辦法,或者是自己能勸服嶽雲。當夜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下旨單獨召見嶽雲。
他邁進帳篷,繞到內間,口裏官家二字還未叫出,就被我一把牢牢握住胳膊,一股腦擁入懷中,“雲兒,朕想你。”
嶽雲微微轉頭,似在聆聽帳外動靜,任我擁摟了一會兒,才脫開身,笑道,“渡河之戰不辱官家期望吧?”
我立即忱摯道,“雲兒,何談不辱?你分明是朕的驕傲。”
他眸中喜悅之色更濃,仿佛是個得了誇獎的孩子----我忍著心頭酸澀,拉嶽雲坐下給他剝核桃仁吃。
等他極其香甜地吃下好幾顆,覷到時機,我道,“雲兒,宿州一事,咱們還是用對壘機攻城吧?明日就能渡河運來。”
嶽雲嚼著搖頭道,若大軍強行進攻,沒準金人能對持拖上五六天,不如智取,能讓我大宋早早有宿州為據地。
他見我神色焦惶,反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我肩胛,“官家,我爹爹帶著騎兵就埋伏在附近,隻要城門一開,我們與守城金人廝殺的時刻,爹爹便會帶領嶽家軍將士衝入城來。”
說罷又鄭重對我道,“官家,挑選行事的都是嶽家軍中精幹之士,官家若信我嶽雲能力,就請安心在此等待好消息。”
我恨恨道,“安心?雲兒----你冒這麼大的危險,朕如何能安心?”
他聽了,沉默片刻後慢慢道,“官家,我記得官家說過,不會因愛我而將我束手束腳。否則,與我相好便是辱沒了我。”
我咬牙道,是。朕是說了這些話。你……你……
嶽雲坦然望著我,深邃的眼神裏仿佛有小小的火苗在燃燒,“官家是言而有信之人,更是曠古少見的雄主,我嶽雲定要----”
我再也按耐不住,呼啦一下又緊緊擁抱住嶽雲,不顧他身上堅硬的甲胄抵得我生疼----悶悶道,“冤家!朕要你安安全全好好的!”
他輕輕蹭了蹭我的臉頰,微笑低聲道,“官家且莫要因為疼愛我,而貽誤戰機,導致嶽雲成了千古罪人。”
事已至此,我再心煎也隻得依從他,無奈之下便捧出皇帝趙構貼身保護的輕軟護甲,教他穿上。
嶽雲不肯接受,還從胸前摸出我送給他的白玉山茶花佩,道,“官家之物,已與我貼心貼身。”
就這樣,一夜的準備後,我眼睜睜看著嶽雲換上了普通軍士的衣袍,靴裏藏了匕首,故意弄出一副狼狽不堪淩亂,束手就擒的模樣,與扮成金軍士兵的將士們,一道向目的地進發。
金人的編號,令牌都在手。看上去確實像極了逃散的駐軍,無意間遇到了宋軍押運糧草的小隊伍,交鋒之下俘虜宋人,奪得糧草。
嶽雲的雙錐槍,被藏在了他身旁的糧草車內。這十幾車糧草加上馬匹,無疑對於困在宿州的金人是個巨大的開門魚餌。
而嶽飛,打點五千精騎,故意露出“大宋嶽家軍要進攻來了”的浩大聲勢,故意驚擾得殘兵往附近唯一能庇護的重鎮,宿州逃竄而去----城中為打探詳細軍情,定會開門收人。如此一來,假的便也能騙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