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孝竟敢覬覦我家的嶽雲,這個認知讓我在心裏早就按捺不住張牙舞爪,怒吼著要護住自己的寶貝讓別人有多遠滾多遠。作為狠狠還擊,我讓人私下秘告仁敬德,大宋皇帝將支持他在西夏“建功立業”----就和他比一比,誰比誰會挖牆腳,誰比誰更有離間分崩的本事吧!
嶽雲雖然對仁某那等大宋降將充滿厭惡感,卻明悉我這麼安排的目的,一言不發隻有些惆悵----他始終磊落地認為戰場上拚武力,國家之間國力對決才是王道,離間之計雖好,也不屬“正途”。
我越發愛極了這般毫無陰鶩的年輕純良,熱血坦蕩。心思更要把他捧著護著,所以不日找了個機會便又與嶽雲商量,說他此回伴駕有功,應當再升官階。
嶽雲仍是回絕,搖頭說自己隻是伴著我一路衛戍,此回未有半寸戰功,不應再得賜官爵。推辭罷就像沒事人般徑自卸甲摘盔。
我熟練地將絲帕絞幹了遞給嶽雲,又捧了他的頭盔用指頭梳理綹綹紅纓,認真道,若沒有你,朕哪裏來的膽氣給那李仁孝下套?這正是,不戰也有大功矣。來日雲兒是要封侯封王的,如今這區區官階算什麼?
嶽雲又揉揉耳朵,淡笑道,“官家待我,正應了俗語裏那句‘情人眼裏出----’”說著他又覺得比喻不妥,轉頭隻管伸手拿一碗烏澄澄酸梅湯,掂起一顆楊梅津津有味吮吸,雖然不住吸著涼氣,但眼角彎彎,顯然極為受用。
我笑吟吟看著他,嶽雲吃了一陣,唇角都依稀沾染了楊梅的濃色。見他不住地吃蜜漬楊梅,我忙將自己碗裏的用瓷勺一顆顆舀出,送至他唇邊。
嶽雲就勢咬了果子去,咀嚼幾口朗朗一笑,道,“官家這般厚愛,就當是私下賞我伴駕之功吧。官家,我願與官家相好,但朝廷公事上,還請官家平常待我。我的官爵,定要真刀實槍大敗金人來換。”
他說得溫和,卻自有一種不容拒絕的驕傲氣勢。
我歎口氣,“罷了罷了,既然雲兒你堅持有戰功才肯受封,好,待咱們攻入汴京收複都城時,那等大功,朕要封你什麼你都不許再推辭!”
嶽雲嗯了聲。
我喜滋滋繼續畫餅,“你先委屈暫封個侯----封號定要一個好的,雲兒----”我眉飛色舞握著他雙手道,“朕想將皇家的皇字,獨一無二贈與你可好?”
“皇侯?”嶽雲一回過神,驚得一個嗆咳,慌生生將楊梅核都唾了出來。
我趕緊掏出絲帕,小心翼翼給他擦嘴,嶽雲雙手隻管擺得就像撥浪鼓,又麵紅耳赤道,“官家斷不可為----”
我逗他道,“你方才還說聽憑朕安排呢。雲兒,這皇字尊貴無比,有何不行?”
嶽雲見狀有些惱了,抬手一擋我的胳膊,劍眉一揚,正色道,“官家莫要明知故問,敢問官家,可是要將我標榜為後宮之人?我與官家雖然有情,卻決不願牽扯到這些事上去!”
我不敢再逗,急著賭咒說若有半分將你看做內帷中人的心思,斷然天打雷劈----他見我胡亂發誓,更皺眉不高興,又發泄般端起碗咣咣直吞咽,末了將碗重重一擱,亮若星辰的眸子直盯盯瞧著我。
我屏息,試探伸手,又再度環摟住嶽雲。
他瞪著我,微微抿了抿唇角。我忙低低道,“好雲兒,朕給你賠不是了。”
說罷緩緩俯下唇,觸到餘留酸甜的嘴角----嶽雲隻微微動了動。
我更大膽,肆意放開來蜜蜜親吻,而嶽雲,則闔了眼由我唇舌直入撫慰----這般就算是表示他氣平了。
待依依不舍地分開,我兩大口喘息一陣,我又誠摯道,“雲兒,雲兒,朕一定要找幾個絕妙的字來配你。這樣吧,不如雲兒喜歡什麼字,隻管告訴朕,由雲兒做主親擬好不好?”
嶽雲哦了聲。
我殷切誘導道,“雲兒,你最喜歡朕如何看待你欣賞你?是勇猛無匹,還是堅毅不折?但朕覺著,勇、毅、這些字都單薄了,不足以形容朕心愛的雲兒你啊。”
嶽雲終於露出些笑顏,他略一思量,直接道,“官家,我最喜歡‘忠’字,爹爹自小就教導我們要精忠報國,我嶽家上下對官家的忠心,日月可鑒。若官家願意,不妨就賜我此字。”
我嗯了聲,摸著他的發髻柔聲道,“好,好,確實堪配雲兒。”
嶽雲繼續道,“官家,我爹爹一片赤膽,忠心為國,我既子承父業,官家覺得‘繼忠’二字可好?”
我心裏一驚,這不就是原本曆史裏,嶽雲被昭雪之後的封號嗎?這----這-----這是叫曆史的巧合還是命中注定?
心底生出一絲詭異不樂,但我不敢讓嶽雲察覺,隻得故作鎮定含笑對他說好,再將他不舍地環摟住。嶽雲整個人安靜地伏靠著我,呼吸平穩似在靜靜沉思未來。
我嗅嗅他的發際淡香,眼瞅得博山爐中透出嫋嫋熏煙,陽光明亮地灑在案頭,殘餘的蜜漬酸梅湯碗,清亮如琥珀。
細瞧得嶽雲額角飽滿,也仿佛泛著亮光呢。我忍不住再親吻他的額發,並不住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嶽家的未來一定是烈火烹油,鮮花似錦。這個世界早已今非昔比,他是我的愛人,再不會有那般命運。